第三百五十七章 青云小世界
每个人都会成长。
如今的孟陀, 自然也不是九年前那个青涩的十四岁少年了。
这九年的经历，增长了他的阅历，也让他成熟了许多。
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冲动幼稚, 学会了深思熟虑, 和三思而后行。
如果让孟陀回到九年前，也许他会有更加合适理智的方式，来传播手中的这本功法, 而不是被人当成是疯子, 最后落到被关进监管室的下场。
可惜，时光从来不能倒流。
其实事实上, 孟陀在很多年前，便已经将这本功法压在了箱底。
如今人类已经回到了城市，雷电和辐射，再也伤害不了人们，孟陀想让所有人都生活在天空下的愿望，也得到了实现。
人类已经不再需要这本功法了。
可是一晃七年过去了，童布和温茂两位老人已经去世，而希望草依旧在全世界生根发芽，侵占着其他正常植物的生存空间，却始终不见人们的行动。
从和管理者的交谈中，孟陀得知，童布和温茂两位先生早就预见了这种可能性，并且留下了抑制希望草的方法。
孟陀这才放下心来，将那本功法压入了箱底。
一种灾难的结束, 或许是另一种灾难的开始。
那时的人们已经受够了残酷的末世，他们渴望逃离这种压抑绝望、没有未来的生活。
但这些，希望草都能做到。
这是摆在人们面前，最急迫的事情。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无论是给他发了五年补助的管理者，还是一直囔囔着要将他赶出聚集地，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的小队长，亦或是现在帮助他的人们……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出现了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天灾，凭借这棵草，我们依旧能够度过吗？”
在他的测算中，如果继续不加限制地种植希望草，也许很快，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另一种全新的灾难。
臧洛，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孟陀帮助过他们，而他们，也愿意回报孟陀。
这些隔着网线的恶毒语言，对孟陀来说，完全不痛不痒，他心无波澜。
在过去末世还没有彻底结束的时候，孟陀曾经从和冒险者交换来的书里，读到过一句智者的名言。
可是，难道人们的生活中, 就一点也不需要光吗？
看着自己手中永远无法燃起的蜡烛, 孟陀忽然就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
人们不想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更别说，还有雷电和辐射的时刻威胁。
希望草会吸收走光的力量，避免他们受到太阳辐射的侵害，保护他们不受雷电的袭击, 甚至结束末世……
不过幸运的是，孟陀是一个有很多朋友的人，他曾经帮助过许多人，而这些人中，又有很多都和孟陀成为了朋友。
“所以，我当初才会选择这个愿望啊……”孟陀轻声地感叹道。
过去没有上网经验的孟陀，也第一次见识到了互联网的力量。
“你在说什么？”听到孟陀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臧洛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好在多年的历练，已经让他的心脏变得强大，更别说他的脆弱和敏[gǎn]，都已经跟着他的灵性一起，被交易了出去。
而孟陀，也同样期待着末世的结束。
更何况由于设备和知识的限制，孟陀对希望草的研究也没有那么深入，并不能保证他的实验结果就一定是正确的。
可是，自从那个末世的晚上，孟陀从窗外看到了希望草摇曳的枝叶后, 他心中就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当他靠着自学，成为聚集地里有名的学者和科学家之后，孟陀也终于得见了聚集地里的管理者。
“没什么。”孟陀冲他笑了笑。
孟陀这才又做了实验，将实验数据和结果公布出去，并且邀请了和他交好的学者们发布联合声明，希望这份报告，能得到全世界的注意。
可惜，他得到的只有人们的唾骂和诅咒。
而在经过对希望草的观察和实验后，孟陀心中的忧虑便更深了。
倒是现实里人们的排斥和咒骂，更加影响孟陀的正常生活。
在当初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孟陀便有了这种对未来的担忧，更何况是如今，在他已经发现了希望草隐患的现在？
虽然大部分人迫于舆论的压力，选择了避嫌，和孟陀断绝了来往，但是依旧有一些人，愿意向孟陀伸出援助之手。
正如他当初对那个神秘人说的话——
再说，这种植物的生长，也并非不能限制。
只是当时，孟陀没有立即提出这种隐患，因为在末世，比起时刻威胁着人们的雷电和太阳辐射，希望草的威胁，尚没有那么急迫和严重。
也许末世, 并不会如此轻易地从人们的生活中离开。
孟陀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孟陀想要的重视的确得到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全世界都在讨论这件事，虽然其中大部分人都在咒骂他，但也有一些想要用实验数据反驳孟陀的家伙，按照孟陀的方法开始进行实验……虽然这部分人很少，但只要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希望草的威胁，对孟陀来说，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只可惜，速度太慢了。
人们已经对希望草产生了狂热的情绪，甚至有部分□□都把希望草当作是他们的传教圣物，除了他以外，根本不敢有人提出限制希望草的生长繁衍。
无奈之下，孟陀只能从箱底，翻出这本从神秘人手中换来的功法。
这本让他被人当了两年疯子的功法。
在城市被重建之后，孟陀也收集了许多末世前的资料，试图寻找解析那个神秘人的身份。
最后他在一本文献中发现，那个神秘人的衣服款式，应该是一种道袍。
这一位着那个神秘人，或许是一个道士。
道士，在孟陀了解到的资料中，这个词往往伴随着各种瑰丽奇幻的神话传说。
在末世中，道教也是少数被各大聚集地承认的合法宗教，和聚集地的管理者一起，维护着聚集地的统治。
后来孟陀还特意去拜访过新时代中，众多有名的道士。
可惜，他们并没有典籍中记载的，那些能够呼风唤雨的强大能力，都只是一些普通人。
而他们的所谓功法，也只是一些养生功法，无法给修行者带来神话般的改变。
可是……孟陀深深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功法。
他知道，它是不同。
他曾亲眼看到过奇迹。
也许，他该选择一两个信任的人，让他们修炼。
毕竟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聚集地里的小疯子，而是大学的教授、受人敬仰的学者。
——尽管他的教授职位已经被取消了。
但这一次，也许会有人愿意信任他。
***
“臧洛。”怀着这样的希冀，孟陀开口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刚好来他家做客的臧洛。
“其实，这本功法，它真的能够让人修炼……”
听到这句话，臧洛当即就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七年过去了，孟陀竟然还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没有走出来。
果然，孟陀一定是被那些网上的言论给刺激到了。
“孟陀，”臧洛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知道你最近看到了一些网上不好的言论，但这些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其实，最近人们从遗迹里面挖出了一些末世前的资料，发现过去有一种伴随着互联网出现的，名为‘网络暴力’的行为，严重危害了当时人们的心理健康，最近童舒先生提出了议案，正考虑将这种行为纳入法律……”
“最近你一直待在家里，可能心情会有些抑郁，也许你该出去走一走……放心，现在外面已经没有要跟踪报复你的人了……”
见到臧洛避而不谈、生怕刺激到他的样子，孟陀垂下眼睑，掩下眼里的失望。
他抬头冲臧洛笑了笑，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好吧，我会出去走走的。”
孟陀打了许多个电话，见了许多朋友，除了让他的朋友和学生们，知道他的病又犯了以外，便再没有其他的进展了。
甚至他有一个同为心理学家的朋友，特意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开导他，为他梳通心理问题。
孟陀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感到悲哀。
这一次，孟陀当然没有和七年前一样，得到激烈的咒骂和冷漠的无视，甚至是举报。
他的朋友们温和地、关心地望着他，他们担忧他的精神问题，希望他能尽快接受治疗，早日恢复健康。
不至于未来落到和他的父祖同样的地步。
至于那本孟陀臆想出的功法，早就被他们忘到了脑后。
朋友们的语言温和又舒缓，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对孟陀的担心。
可是对孟陀而言，一切都和过去没有区别。
依旧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孟陀的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但经历了那么多，孟陀现在已经明白，在一个成功修炼的实例出现前，人们很难会相信他宛如天方夜谭般的言论。
于是这个死循环又重新出现了。
孟陀待在了家里，开始深思，能有什么破局之法。
而另一头，见到孟陀将自己关在家里，七天七夜没有出门后，他的朋友们忧心忡忡。
这妥妥地是出问题了啊！
尤其是那个同为心理学家的朋友，他深知患者封闭内心的可怕，尤其是孟陀还有过精神病史，于是嘴里不断念叨着各种病情恶化的可怕后果，听得人毛骨悚然。
最后，臧洛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危言耸听，他跑回了家中，从箱底拿出了一本书。
这正是当初孟陀塞给他的修炼功法。
然后他又飞快地跑到了孟陀家里，踹开了他家的门。
孟陀还在思考着说服别人的方法，二十多岁的孟陀，行为处事，自然不会像十四岁那样死板，现在，他已经列出了方法一二三四五……甚至打算去收养末世中留下的孤儿，建立一个孤儿院。
然后，他就见到自己的好友，拿着一本脏兮兮又有些破烂的书，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臧洛看着孟陀，郑重地说道：
“孟陀，你不要再沉浸在幻想中了！”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可以让人修炼的功法！”
他试图点醒自己执迷不悟的好友。
“你无法向我们证明，这本书可以修炼……”
“但是，我却可以向你证明，这本书，根本就是一堆废纸！”
臧洛决心击碎孟陀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回到现实的世界。
然后，他就当着孟陀的面，按照书上的内容，当场修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