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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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故意

AB两组的拍摄地间隔着一整节火车车厢, 张漠烟刚走到连接的车厢,就看到晏清予坐在绿皮椅子上无精打采地望着他的方向。

张漠烟一愣,晏清予怎么上着妆, 穿着戏服, 孤身一人坐在这里。

晏清予面色沉郁, 目光黯淡,但紧抿的嘴唇和绷紧的下颌线条,仍然透着倔强。

张漠烟朝他走去,轻轻一笑,“怎么在这儿呆着?”

晏清予站了起来,视线牢牢地定格在张漠烟唇边的笑意, 不知为何,他一看到张漠烟,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可他生气的理由明明还在。

“我等不到晚上,咱俩现在聊聊?”晏清予上前一步,抓住张漠烟的手臂。

张漠烟看着他:“不用拍戏了?”

晏清予睫毛颤了一下:“现在是休息时间。”

“好。”张漠烟回头,冲几步外的助理微抬了下下巴示意。

习西斜了张漠烟一眼, 掉头朝车厢玻璃门走去, 到门外守着去了。

晏清予抿了抿嘴唇,他现在有得选么,他眼眸情绪暗涌,点了点头。

“我什么都没说。”张漠烟故意逗他。

张漠烟笑了笑,“怪我,有些话没跟你说清楚。”

“清予,我想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张漠烟这么温柔,现在就是要他的命,他估计也会给,“演可以,但你不能和他单独在一起。”

张漠烟却当他同意了,掌心温柔地抚过晏清予的脸颊,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晏清予瞪大眼睛。

晏清予微微一愣。

就在这时,张漠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了出来,一看,是张导的。

张漠烟无奈地笑了一下,“单独不好说,万一碰上呢,但我跟你保证,不跟他单独在密闭空间,好不好?”

话虽如此,张漠烟仍温柔地吻住了晏清予,和他交换了一个无比缱绻缠绵的吻。

“不,你说了。”晏清予狠狠拉住张漠烟的手,眼眶突然红了。

晏清予没说话。

两人唇齿交融,腻歪地吻了好一会儿,直到喘不上气,才放开彼此。

张漠烟扬起唇角,突然欺身靠近,掌心揽住晏清予的头,嘴唇贴在晏清予耳边,柔声道:“我喜欢你。”

张漠烟看着晏清予通红的嘴唇,眼里流光溢彩,他忍不住捏了一下晏清予的脸,柔声道:“所以,不用吃那么多没必要的醋,你懂我的意思吗?”

晏清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抿了一下嘴唇,又看了一眼张漠烟。

“你、说什么?”晏清予猛地站了起来,挪到张漠烟那边的座椅上,深深盯着他的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喜欢你,不喜欢管惊澜。”张漠烟掌心与他掌心贴合,弯起了眉眼。

“没必要的醋?你的意思是管惊澜?”晏清予看着他,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屑,“我怎么会吃他的醋。”

晏清予抬了抬脖子,用脸蹭着张漠烟的手掌,他当然不能承认他吃管惊澜的醋。

晏清予睫毛乱颤,那种极大的喜悦充斥了他全身,他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张漠烟说他喜欢自己!喜欢自己!张漠烟是喜欢他的!

晏清予挪了挪屁股,凑到张漠烟身边,冲张漠烟悄悄摇了摇头。

张漠烟侧眸看了一眼晏清予。

张漠烟心里一颤。

张漠烟视线不由落在了晏清予洁白修长的手指上。他突然想起,有一天晚上拍对手戏之前, 他们也是这么面对面坐着, 晏清予曾经用这只手给他喂牛肉干。

“什么事?”晏清予肩膀下意识地绷紧,目光紧追着张漠烟的视线。

说完,他的手隔着晏清予的衬衫,这边摸一摸,那边蹭一蹭,很不老实地动了起来。

晏清予猛然抬起头,刚才还黯淡的双眸,突然有了光。

是啊,晏清予喜欢他5年了, 喜欢一个人5年应该很不容易吧,他抓住了晏清予的手。

“你再说一遍。”晏清予瞪着张漠烟,狠声道。

张漠烟一笑,抬起胳膊,把晏清予拢进了怀里,把手机往晏清予手里一放,“你自己和张导说吧。”

张漠烟稍一用力,捏住了晏清予的下颌,在他唇边轻声道:“别逗我,否则,你一会儿就没法拍戏了。”

“那就让他继续演,好吗?”张漠烟温柔地看着晏清予。

张漠烟的呼吸在他耳边,却一下子烧进了他的五脏六腑,晏清予微微侧头,凶猛地吻了上来。

晏清予立刻明白了,也就是喜欢归喜欢,重要的是张漠烟是自由的。

“张漠烟啊,晏清予和你在一起吗?”

张漠烟直接点了外放,“张导。”

张漠烟沉吟了一下,早上的事就让他意识到,有些地方如果他不说清楚,他们分手是早晚的事,他平静道:“我是挺喜欢你的,可是,对我来说,自由平等的关系更重要,也就是互相尊重,互相理解,有什么事商量着来,懂吗?”

晏清予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几秒,突然,眼里光芒万丈。

张漠烟在晏清予对面的绿皮椅子上坐下,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小长桌,晏清予的身体下意识地朝张漠烟的方向微微前倾,两手交叉着搭在长桌上。

“晏清予,晏清予,是你吗?你不是说等张漠烟拍完你就开始么?我给王导打电话,说张漠烟早拍完了啊。”

晏清予咬牙瞪了张漠烟一眼,但身体仍往张漠烟怀里又靠了靠,语气带着明显不耐,“马上就到。”

说是马上就到,但晏清予重新回到拍摄场地也已经是半小时以后,这前提还是张漠烟答应会陪着他,直到拍摄结束。

晏清予这场戏是个人镜头,讲的是聪慧的女主角即将识破陆洲杀人真相,于是陆洲动了杀机,亲手做饭,偷梁换柱,趁机换掉女主角的餐盒,下毒去杀女主角的剧情。

B组年轻演员本来就多,这又是晏清予走了大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场戏,很多演员一早就聚集在片场,希望近距离看影帝表演学习。

晏清予一到片场,又恢复了他一贯冷傲矜持的样子。

张漠烟看着这些或是在念书,或是刚毕业的小演员,用尊敬、崇拜的目光望向晏清予,又想到这样一个在外人眼里高冷,傲慢的大白猫,在他怀里却像个小馋猫似的任由他动作,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张漠烟挑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最靠近车门的椅子上坐下。

坐下没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学长,我能坐这儿吗?”

张漠烟抬眼一看,是管惊澜。

“坐吧。”张漠烟说。

管惊澜眼里闪过惊喜。他可以肯定,张漠烟不讨厌他。虽然他刚才看到张漠烟和晏清予一同出现,心中有些不爽,但像张漠烟这么帅、性格又好的人,很多人喜欢也很正常。先不论他和晏清予谁更优秀,但他敢肯定,他绝对比晏清予更适合张漠烟。

“学长,我想向你请教个表演方面的问题,可以吗?”管惊澜认真地说。

张漠烟侧眸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说:“这有什么不可以,说吧。”

管惊澜晃了好一下神,心脏突突直跳:“哦,是这样……”

晏清予补完妆,一进来,视线就穿过整节车厢,一眼锁定在另一端的张漠烟,以及张漠烟身边那个眼睛亮得跟廉价灯泡一样的学弟上。

他眯了眯眼,深不见底的眼眸突然像有颗□□炸进海面,迸射起数米激浪,他攥紧了拳头。

距离足有二十米远,张漠烟也感觉出晏清予不高兴了。他不由失笑,想了想,既然晏清予已经答应让管惊澜演戏,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他侧头对管惊澜说:“马上就开拍,你去坐近点,这么远,看不清。”

管惊澜心里一沉,直觉张漠烟是在赶他走,可他之前说过是来向晏清予学习的,不坐近点总归说不过去。

他叹了口气,“好,那我过去了。”

管惊澜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张漠烟,不情不愿地朝靠前的位置走去。

晏清予阴沉的面色慢慢舒缓下来。

他目光落在管惊澜身上,深沉的黑眸瞬间转冷。现在为了得到张漠烟,他也只能让管惊澜演戏。晏清予咬牙,收回目光,转身朝张导走去。

第一镜是晏清予做饭、为替换菜肴做准备的镜头。

女主角点的是道俄罗斯菜肴,但加了中式元素,摆盘中有个拉花黄瓜。

复刻出拉花黄瓜的水准,绝非普通演员能具备,与其笨拙复刻,张漠烟以为导演早就安排好,换个容易的摆盘替代,毕竟这只是个不重要的小细节。

然而,让张漠烟意外的是,所有的道具准备都在表明——摆盘还是那个摆盘,晏清予打算亲手去切黄瓜。

就在这时,场务喊道:“第四十三场一镜一次,a!”

只见晏清予从后厨挑出一根青皮黄瓜,一手轻压黄瓜的一端,另一手握着刀柄,手起刀落,稳准地停留在黄瓜和案板仅距毫米的位置,动作迅速流畅,不过眨眼,就切好一截黄瓜,他手指抚住黄瓜的花纹,轻轻一拉,笔直的黄瓜就摇身一变,成了一朵带着曲线的拉花。他又切出一小截,放置盘上,将其余的丢进垃圾桶。

很快,整道菜处理好,镜头结束。

“没想到晏老师会有这样的刀工,这完全是专业厨师水准吧!”

张漠烟座位前面传出女主角桃盼惊叹的感慨。

张漠烟唇角慢慢浮起得意的笑意,然而,笑意还未来得及达到眼底,却突然僵住了。

他突然想起晏清予在温泉池旁,笨拙切黄瓜切到手的画面。

当时,晏清予第一次切黄瓜,动作非常生疏,还不小心切到了手,与眼前这个拥有厨师级别刀工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难道是离开这一个月,在岛上专门为这场戏练习过吗?

这倒确实是晏清予对工作的态度。

张漠烟如此想到,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始终挥散不去。

接下来的镜头拍得异常顺利,晏清予一场接着一场,除了张导讲戏时喝点水,看一眼张漠烟,没有一丝一毫的耽误。

他要早点结束,一方面是早点回去和张漠烟单独在一起,另一方面,他也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他和张漠烟一起离开。

同来同走,即便不说什么,大家也不会是傻子吧。

拍摄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管惊澜中途得到通知可以继续拍摄,惊喜地跟张漠烟打了个招呼,说是明早5点有一场戏,不能再待下去,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经纪人的离开了。

“我去换个衣服,马上来。”

晏清予眼睛很亮,疲惫中透着兴奋。

他只用三分钟就换好了衣服,又用三分钟卸了妆。俩人和张导打过招呼,便离开车厢,往片场外走去。

晚风很冷,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张漠烟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侧头朝晏清予看去,正好碰上晏清予也看过来的目光。张漠烟冲他温柔一笑。

晏清予一怔,眼睛顿时亮极了,他毫不犹豫地朝张漠烟靠近,寂静黑夜里,他指尖轻轻蹭着张漠烟的手心,挠痒痒似的。

张漠烟笑了笑,他知道他只要抬一下手,就可以把晏清予搂住,但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这么做,他抬起胳膊给晏清予裹了裹围巾,说:“冷吧,别感冒了。”

然后,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很快,俩人走到了晏清予车旁。

田助理眼疾手快地拉开车门。

张漠烟很早就让助理回宾馆了,车上只有司机,田助理,张漠烟和晏清予四个人。一上车,田助理就赶紧乖乖缩在车前角落里,无限压缩自己的存在感。

刚一坐好,晏清予就倾身靠在了张漠烟的肩膀上,拉起张漠烟的手。

张漠烟微侧过头,看向晏清予。月光斜斜地洒在晏清予鸦羽似的细长睫毛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洁白的霜,那么高傲矜贵的人,在他面前却仿佛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张漠烟心里狠狠一动,他想要和晏清予认真交往的话,心里就不能有疙瘩。

他轻轻拉起晏清予的手,放到了自己大腿上,“清予,你什么时候学的厨艺?”

“两年前,当时要演一个贤夫,怎——”晏清予对上张漠烟微微一变的面色,话音突然顿住,心脏骤然一跳。

他猛地想起之前泡温泉,他为了不让张漠烟去见裴星泊,故意割伤手的事,当时切的也是黄瓜。

晏清垂下睫毛,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

这一丝变化没能逃过张漠烟的眼睛,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之前在温泉……”张漠烟皱了皱眉,他确定自己没有记错,那次晏清予说第一次切黄瓜,甚至割伤了手。

“哦,我两年前学的,但两年都没做饭,确实有些不熟练,最近又刚捡起来。”

车内是令人浑身打颤的安静,小助理连呼吸声都不敢出。

张漠烟没有在车里多问。他转头看向窗外,马路上黑压压一片,连路灯都隔三差五坏掉一个。

他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过裴星泊自伤的画面,他皱了皱眉,只希望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俩人回到宾馆。

刚关上门,晏清予就迫不及待地把张漠烟顶在门上,重重地吻了上来。

张漠烟一把卡住晏清予的下巴,反手把晏清予顶在了门上,“说吧,泡温泉那天,为什么要装出不会做饭?”他紧紧盯着晏清予的眼睛,看上去确信不疑,但其实,他心里不那么肯定自己的判断。

晏清予微微抬起眼,看着张漠烟,眼中窘迫一闪而过:“我能不说吗?”

“不行。”张漠烟丝毫不放弃,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总有种晏清予在演戏的莫名熟悉感。

晏清予皱着眉头,时不时看一眼张漠烟,俩人僵持了有半分钟,突然,晏清予肩膀一松,眼中浸入几分委屈,“我说也可以,但我说了,你不能看不起我。”

张漠烟神色未变:“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让我看不起的地方。”

“主要是……我看到你就紧张,就慌,你一在身边,我心跳就快得不行,我本来也已经2年没做过饭,更是没切过黄瓜,还割伤手,你现在知道了,我很丢脸,你是不是很想笑话我?”

“真是这样,那你在车上慌什么?”张漠烟仍旧不放过晏清予任何一个表情,作为演员,他太清楚他们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肢体语言,更何况晏清予已经有一路充分准备的时间。

“我慌了吗?哪有的事?既然你跟我谈恋爱,你不该对我有一些信任吗?难道我会故意骗你?我故意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很差对我有什么好处?”

晏清予一鼓作气说下去,“还是你认为我是故意割伤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让你多陪陪我吗?那我为什么不摔断腿?”

张漠烟神情又是一紧。

晏清予一愣,马上意识到他说多了,他一步走上前,拦腰搂住张漠烟,“我开玩笑呢。”

晏清予轻轻把张漠烟的手拿开,将脸压在了他的肩膀上,碎发轻轻摩攃着张漠烟的脖颈,让张漠烟有些心猿意马,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否该推开。

“漠烟,我太喜欢你了。”

晏清予的声音带着一丝喟叹和委屈,似乎他无能为力,又无可遁逃。

张漠烟闭上眼睛。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晏清予说的是假话,法律上还疑罪从无呢……

晏清予身上松树般清冽的寒香拢了上来,沁入鼻息。

张漠烟轻轻吸了一口气,回搂住了晏清予。

晏清予一口咬上张漠烟的耳垂,清晰的痛感一下子点燃了张漠烟的神经。他猛地扯掉晏清予的外衣,晏清予像只疯狂的小馋猫一样从耳尖一路吻到了他嘴唇,张漠烟喘着粗气狠狠压了上去,“真想GAN死你。”

“为什么不?”晏清予眼里烧着火。

张漠烟咬牙,没说话。如果说那天晏清予被下药,他没干到最后,是他不想趁人之危,那么今天在晏清予清醒的状态下,他有什么理由不做到最后呢。

可是,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做到最后。俩人折腾到半夜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