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陆亓没让宁元跟着, 去厨房重新热了牛奶，又亲手做了一碗豆腐羹, 一个人走到符泠的人鱼房, 敲了敲门，问：“符泠，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小人鱼闷闷的声音：“不可以。”
被拒绝了。
陆亓不恼, 反而笑了笑，轻声道：“那总不能不吃饭吧, 昨晚失血过多，我特地给你热了牛奶…”
“闭嘴！”小人鱼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可又带了点虚弱感，应该是失血过多还没有补回来。
陆亓哑然失笑, 倒是少见符泠生这么大的气，推门进去。
符泠听到门口的动静, 皱起了眉头，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却不料扯到了左肩的伤口，“嘶”了一声。
陆亓走到床边，看着脸皱成了一团的小人鱼, 十分抱歉道：“昨天晚上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让你受伤了。”
符泠还是不理会对方，他的伤口很疼, 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如同生了一场大病，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会让他想到上辈子，那种被病魔缠身的无力感，被所有人推开不敢靠近的孤独感，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他忽然想起在多罗萨多城的那天傍晚，陆亓也隐约有些不对劲，还请求他唱歌，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陆亓见对方不说话，轻声道：“如果你害怕，可以回研究所，我让戚承汜接你回去。”
符泠抿唇：“我昨天喊你，求你，你都不理我，陆亓，如果有一天你想折磨我，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放过我？”
符泠张了张嘴，刚想问陆亓为什么压不住了，又想到能够修复精神力的只有人鱼的歌声，而陆亓作为人鱼族的死敌，根本没有人鱼为他唱歌。
陆亓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在床边坐下，他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个问题，我现在没有办法对你有做出保证，因为晚上的我，并不受我控制。”
除非他找到解开精神连接的办法。
陆亓道：“之前剿灭虫族的那场大战，莫斯特虽然被毁灭，但他破坏了我的精神力，从而导致我的精神力一直被它侵蚀，原先我还能一直抵抗它，但久了渐渐压不住，晚上的时候就会出现混乱。”
下次就该炖鱼汤了！
陆亓明明知道他是戚承汜的人，也知道他被送到皇宫的目的。
陆亓却是淡了唇边的笑意：“抱歉，我并不想这么对你，但晚上的我精神力会出现混乱，白天的我可以压制住虫族的侵蚀，但夜晚会被它占据。”
如果是这样，他就要开始想办法离开这里了，他现在可以变出双腿了，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基本的认知，只要陆亓不通缉他，他离开这里等同于离开危险。
符泠倒是想，但他不想回戚承汜那里，而且他也走不了，他和戚承汜建立了什么精神连接，他逃不了。
陆亓见小人鱼终于肯听他说话，才笑笑道：“晚上的我，和白天的我，是否有不同？”
“与其说控制，不如说，它是放大了我的恶，那些阴暗的罪恶面。”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小人鱼的肩颈上，昨晚的场景在刹那浮现在脑海里。
符泠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所以晚上的你其实是被虫族控制了？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睫挡住了眼底的澄澈：“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符泠眨了眨眼，转过身看向陆亓：“不受你控制？什么意思？”
水光中他咬住了小人鱼的肩颈，发疯一般吮ī着伤口处的鲜血，仿佛那是极具吸引力的东西，令他无法自拔，他在其中沉溺，放任自己作恶。
陆亓接着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陆亓淡淡一笑，将热牛奶再次递到小人鱼手中，一边道：“这些事你告诉戚承汜也没关系。”
“昨晚你…很恐怖，跟白天的你完全不一样，你逼我变出鱼尾，还非要摸我的尾巴，还…还咬我喝血…”
符泠听他这么问，暗自吐槽，那可太不同了。
这回倒是轮到符泠愣了：“为什么？”
陆亓：“他想知道我的精神状态，直接问我都可以，我不在乎。”
符泠有些忘了陆亓和戚承汜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了，他一边喝着牛奶，一边重温故事一般，问：“你和戚承汜，到底为什么这样？”
他记得原文提过一句大反派和陆亓曾经还是好友呢，两人似乎是因为人鱼的原因，变成陌路。
陆亓接过符泠喝完牛奶的空瓶，又将粥递给他，反问道：“他没有和你提过？”
符泠摇头：“没有啊。”
陆亓垂了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随后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也很简单，戚承汜曾经有一条专属人鱼，叫做星罗，戚承汜很喜欢他，喜欢到寸步不离，剿灭虫族那一战，星罗也陪在左右，却让虫族有了可乘之机。”
“人鱼是虫族的克星，人鱼的歌声能帮助人类恢复精神力从而抵抗虫族，所以，那天虫族趁交战抓走了星罗，用星罗威胁我和戚承汜。”
“戚承汜请求我答应莫斯特的要求退兵止战，但我拒绝了。”
符泠抿唇：“为什么？”
陆亓轻轻呼出一口气，半晌道：“莫斯特快死了，但倘若给他一点时间，哪怕一点点，他都会恢复到巅峰状态，虫族的恢复能力太过强大，人类无法再和他一战，只能一举杀掉他，作为主将，我不能妥协。”
符泠了然，难怪陆亓对戚承汜的态度在很多时候都是妥协状态，容忍戚承汜一再挑衅帝王权威。
他对戚承汜有愧。
符泠扒拉了两口粥，又问：“你既然知道戚承汜要做什么，为什么不阻止他？”
闹到最后，戚承汜都要把他从国家领导的位置上赶下去了。
陆亓笑了笑，神情淡然：“莫斯特对我精神力的侵蚀会让我逐渐变成一个怪物，死在戚承汜手里，也算是给星罗一个交代。”
符泠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亓把死亡说得那样淡然，甚至想好了死在谁的手里，还能让彼此解脱，不论是灭杀莫斯特，还是给星罗的死一个交代，都那样理智，理智到没有人性。
符泠死过一次，所以他知道死亡有多痛苦，也知道生命有多可贵，他在书中世界苦苦求生，陆亓却在期盼死亡。
可明明，陆亓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的，人鱼不是虫族的克星么？
房间里没了声音，骤然安静了下来，陆亓感受着这份宁静，等待着小人鱼将粥喝完，脸上的苍白被血色逐渐替代，他接过对方的空碗，便打算起身离开。
“你如果想走，我会帮你联系戚承汜或是研究所，不过你双形态的事情最好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告诉他们。”陆亓说完便要离开。
符泠连忙道：“我不走。”
陆亓步子一顿，他背对着符泠微微侧头，没有看到小人鱼的神情，问：“为什么不走？”
符泠道：“你不是说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吗？”
陆亓没有转身，依旧在原地：“是，但即便是这样，我依旧不能完全保证…”
符泠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
陆亓深吸一口气，竟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怕我？”
“怕什么？”
陆亓转身，望着小人鱼，认真地问：“你不怕我变成一个怪物吗？像昨天那样，有可能就出现在你的房间里，突然把你按进池子里，逼迫你，弄伤你。”
“怕。”符泠说的十分诚恳。
陆亓眼眸顿垂，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又要走，却又听到小人鱼和他说：“但是，我可以每天给你唱首歌。”
陆亓忽的抬眸，直直望向符泠，小人鱼半坐半躺在床上，靠着靠枕，明明自己受了伤受了疼，却还要帮他，他呼吸微轻，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符泠便也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唱歌给你听，不过有个条件。”
陆亓大概是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人鱼会主动唱歌给他听，他目光柔和，望着小人鱼，问：“什么条件？”
符泠道：“你只能夸我唱的好听。”
陆亓轻笑了一声：“我从不骗人，之前夸你都是真心实意的。”
符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傍晚记得来找我。”
陆亓应了一声：“好。”
房门被关上后，符泠立刻打开了光脑，他要立刻马上知道所有关于精神连接的资料！
他在搜索什么是精神连接，解答的人倒是挺多的，精神连接就是用精神力建立某种特殊的链接，比起光脑要更加紧密，不论你在何时何地做什么，都会收到那个和你建立连接的人的通讯。
一般只有亲人或是伴侣才会建立精神连接。
除此之外，精神连接还有一个特殊性，可以进行单方面连接，但一般没有人这么干，因为那相当于把精神通讯交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在你的精神世界为所欲为。
符泠抿着唇，又搜了一个词条，如何解除精神连接？
下面的回复便寥寥无几了，唯一一条还算可靠，写的是…
一方死亡，或者主动方主动解除单方面精神连接。
他一边沉思，一边继续寻找有没有别的留言，却在页面上刷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名字。
很眼熟，眼熟到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直到点进标题帖子，他才想起来，这个名叫闻鹿的人，似乎就是本文的白月光主角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