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遇慢条斯理地道：“第一步, 你把U盘交给高中队，等到小程把卡给我，再让高中队带人把他俩抓了, 别让他们进入寿宴碍事。”
“卡时间点？”夏云扬会意，“行，我会让他们没有还手之地的。”
“第二步。”何遇说, “需要利用上你的小男朋友。”
夏云扬抬眸, 没有表达同意与拒绝, 只示意他继续。
“他是特种兵出身，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不用身份卡片就能进入现场。”何遇说，“我会让他藏进我的休息室里，再伪装成服务员, 让他来负责接应。”
接应交给顾骁远, 夏云扬是放心的, “可以。”
“最后一步, 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何遇说, “老头身体不好, 贺寿中途肯定会去休息，私下见他的人都需要摘面具, 你的身份不方便暴露，所以我会一个人去，下线的资料就由高中队的人负责去拿。”
夏云扬问：“资料不在何盛天身边？”
何遇说：“这就要看高中队能问出多少信息了。”
夏云扬问：“他的具体实力怎么样？”
他嘴角勾起的笑容，像是阴间的使者，锁定了目标，就不会再松手。
“我以为对你来说，这并不是需要问出口的问题。”何遇说，“有实力的打手，不一定有维护下线的能力，当老大的，要做的就是各取所长，不是吗？”
何遇说：“计划说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聊一聊正事了？”
“不像是。”夏云扬说，“他看起来是真的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所以才会需要我的支援。”
夏云扬的目标不仅是何盛天，毒品的暗线也非常重要，所以不得不顺着何遇的想法来，“你一个人能对付‘硝烟’？”
夏云扬觉得不对，“既然他最信任的人是‘硝烟’，为什么没有把下线的资料交给‘硝烟’管理，而是给了程书钰？”
“他行不行，不需要别人来证明。”夏云扬说，“倒是你，能保证生擒何盛天吗？”
“这一点不需要怀疑。”何遇说，“老头七十多了，没有‘硝烟’在，他就是个废物。”
何遇歪头看着夏云扬，“我最关心的是，事成之后，你要怎么避开那些人的耳目，跟我一起去死呢？”
夏云扬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有再问。
“不然你以为, 老头为什么要让他们俩跟在我的身边？”何遇说，“可惜耳濡目染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我还是很讨厌毒品，不过老头手里肯定还有一部分机密，不是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目前看来没有别的办法。”夏云扬说，“了解寿宴的人太少看，不是自己人也不可能进得去，时间太紧，埋伏的人一定要好好挑选，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夏云扬道：“什么正事？”
“不能。”何遇说，“所以需要你的小男朋友去拖住他。”
夏云扬眉眼微挑, “何盛天跟下线之间的联系, 是由程书钰和熊漆二来做的？”
听完夏云扬复述的高晓清，合理怀疑何遇是有别的目的。
“他会不会是在诈我们？”
高晓清也捉摸不清，“我们真的要按照他说的去做？”
“搏击术和枪术都是一流，具体没交过手，但我见过他干掉手底下不听话的人，下手特别狠，不管多能耐的人，全是一击致命，实力在我之上。”何遇意味不明地说，“正好，可以看看你那个小男朋友到底是真的行，还是假的行。”
他这话说得模糊，也是在防备夏云扬在抓到程书钰之后就把剩下的人一网打尽，毕竟何盛天就算说出天大的秘密，也逃不过死刑的结局，他们如果不能在双方动手之前找出来的话，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毒品的暗线还是会继续存在下去。
顾骁远问：“你信任他吗？”
“不信。”夏云扬似乎想说什么，碍于还有高晓清在场，他的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但他的话并不是完全不可取，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尽量考虑周全，以防出现变数。”
顾骁远又道：“他真的是因为快要死了，所以才想做一次好人？”
“应该吧。”夏云扬说，“他是这么说的，我也没有办法去求证真假。”
顾骁远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高晓清愁道：“可他就连参加寿宴的人数都不知道，这要让我们怎么防？”
“我会去向冯局申请，以最高标准来防，调取市内所有能动的力量。”夏云扬说，“何遇的时间不多，我们的机会也不多，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次绝对会有不少收获。”
高晓清积极道：“那我先准备准备抓人。”
“他们俩的实力很强，建议不要直接明说，以防他们突然反水。”夏云扬说，“先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把他们带回市局，彻底搜身，确认无法通风报信了，再跟他们慢慢细聊。”
审讯规定在十二个小时以内，重大案件可以延期到二十四小时，就算是结束寿宴再来收拾他们俩，也完全是绰绰有余。
“明白。”高晓清应完，欲言又止。
夏云扬问：“怎么了？”
高晓清道：“程书钰的身手跟您差不多，熊漆二甚至比您更厉害，这要是暴露了，就算是缉毒中队的人全上，怕是也很难能控制住他们。”
他们是警察，下手必须要考虑到对方的死活，但程书钰和熊漆二都是死刑犯预定，逮到谁都是死手，必然会落入下风。
“这个不用你操心。”顾骁远说，“我已经联系了我父亲的战友，他们的儿子虽然不是特种兵，但是跟我一样，也是特种兵训练长大的，对付程书钰和熊漆二绰绰有余。”
高晓清没想到还有外援，向夏云扬寻求真假，“冯局批了？”
“批了。”夏云扬说，“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高晓清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高晓清走后，顾骁远才道：“队长，你刚才想说什么？”
“何遇确实认识我。”夏云扬说，“但他没有给我任何提示，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我。”
顾骁远皱眉，“他看你的目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他想跟我发展成那种关系。”夏云扬在顾骁远黑脸之前，先亲了他一下，“我非常明确且严肃地拒绝了他，并且告诉他我是一个恪守夫道的男人，除了我的小男朋友，别人碰我一下我都嫌脏，他就很识趣地没有继续了。”
顾骁远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他哄好了，按着他的后脑勺又亲了亲，“你是我的人。”
“我知道。”夏云扬笑着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
顾骁远抱着他的腰身，“门没锁。”
夏云扬问：“那你要推开我吗？”
顾骁远把他抱得更紧了，“不要。”
夏云扬笑着蹭了蹭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我好累啊。”
顾骁远第一次被他这么依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澎湃，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在他面前当了太久的恶人，说话句句带刺，特别难听。”夏云扬说，“忽然觉得还是戴着面具好，做个坏人比做个好人辛苦多了。”
顾骁远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你都说了些什么？”
夏云扬摇摇头，“不要告诉你。”
顾骁远道：“为什么？”
夏云扬说：“因为我无所谓他难不难过，但我有所谓你的心里会怎么看我。”
顾骁远说：“我在乎的是你，而不是你的性格。”
夏云扬抬头看他，“那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坏人，你会怎么办？”
顾骁远和他四目相对，“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从歪路上带回来。”
夏云扬又问：“如果我本身就是个坏人呢？”
“你不是。”顾骁远认真地说，“你永远都不会是。”
夏云扬笑了，仰头吻了吻他，“嗯，我永远都不会是。”
之后，夏云扬把这件事告知了冯为民，冯为民的速度极快，当即联系了市内的相关部门，亲自来筹备后援事项。
现在知道的只有时间，其他的信息都没有，冯为民就让辖区派出所搜查了鬼州市内适合办寿辰的地方，无论大小，全部将地形图片上传过来，上百个地方，都交给高晓清来写方案，夏云扬来修改，确保能够在得知地点的第一时间进行最精准的布局。
之后冯为民又批改了大量的配枪申请，挑选了上百名行事机灵的警员，方便到时候伪装成路人。为了避免被狡诈的毒贩发现，还监督他们一律不能穿上带有识别性质的便衣，而是真真正正的外出私服。至于混淆的问题，全是以小团体来进行活动，自己人熟悉自己人就行，不用去管对面的那一堆到底是哪个单位派过来的。
他们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紧张状态，即使是在深夜，市局里的所有灯光也都是亮着的。
高晓清在缉毒中队针对各种寿宴地点写方案，整个中队的人都在帮他出主意，七嘴八舌的，集思广益。最开始是两个小时写出一篇方案，后来熟悉了模式，就变成了一个半小时、一个小时，再后来，基本保持着半个小时一篇的输出速度。
俞宝儿和黄文添、陈逍遥三个人，就成了搬运工，楼上楼下地帮他们跑腿，将方案从高晓清的手里送到夏云扬的手里，又将夏云扬批改好的方案送回高晓清的手里阅读，方便他们之后举一反三，之后又送回夏云扬手里。
夏云扬桌上摊开一份，剩下的都在顾骁远那里，由顾骁远先看一遍，挑出不合理的地方并提出自己的意见，然后递给夏云扬修改定稿。
整整三天，不眠不休。
在夏云扬批改完最后一份方案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狂呼：“终于搞完了！”“我这就出去好好按个摩！”“不愧是单身狗的选项，像我们这种有家庭的，第一时间肯定是回家陪孩子。”“这么晚了，确定回家陪的是孩子？”“新人还在呢，不许开车啊，影响多不好。”“新人跟夏队开的车，怕是不比你少。”“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继续。”夏云扬挑眉看他们，“让我也听听，你们私下是怎么吃上司的瓜的，也好方便我以后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时候，知道罚你们写多少字的检讨比较合适。”
众人一听检讨，各个脚底抹油，“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老婆在楼下等我，我就先走了啊，夏队再见！”“对对对，我老婆也在楼下等我，夏队再见！”“你个单身狗，哪里来的老婆？”“那就是我老公在楼下等我，拜拜！”“等等，我老公也在楼下等我！”“我老公也是！”“老公！”……
一群大老爷们，喊得一个比一个欢畅。
夏云扬哭笑不得，“这群直男的世界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顾骁远弯腰帮他收拾好将近两百份方案，“回家吗？”
“回吧。”夏云扬抬头亲了他的脸颊一下，轻声道：“老公。”
“啪”的一声，顾骁远手里的方案一分为二，脸色瞬间涨红，烫得吓人，“队队队队长？！”
“哈哈哈哈哈哈……”夏云扬乐得不行，“这几天辛苦了，奖励一下我的小男朋友，怎么，不喜欢吗？”
顾骁远哪里会有意见，红着耳根道：“喜、喜欢。”
“回家吧。”夏云扬笑着伸了个懒腰，“我给你个更喜欢的。”
顾骁远却摇摇头，“现在已经很晚了，后天就是周日，不能劳累，要多休息，保持体力。”
夏云扬搂住他的肩膀，“我们小顾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吗？”
顾骁远说：“我怕你不行。”
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怀疑，夏云扬也是笑盈盈的，他习惯了顾骁远这种说法方式，没有恶意，就是单纯怕他身体受不住，“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行？”
“事情结束以后。”顾骁远危险发言，“我会让你把公休全部请完，也不一定足够。”
“哦？”夏云扬眯起了桃花眼，“敢不喝酒吗？”
顾骁远噎住。
他要是不喝酒，夏云扬说停就停，哪容得了他肆意妄为。
夏云扬靠着他笑弯了腰，“瞧你这个脑袋瓜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我当然知道得养好精神了，我说给你更喜欢的，是指陪你做饭、浇花、喂鱼。”
顾骁远尴尬得就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夏云扬弹了下他的额头，笑道：“不过公休那件事，确实可以有。”
顾骁远被他逗得手足无措，即使交往这么久了，还像是第一天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对夏云扬的喜欢只增不减。
他们回到家里，吃完饭、浇完花、喂完鱼，就像往常一样，相拥而眠。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必须要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迎接这一次等候多年终于迎来的机会，才能将失败的几率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