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又这么慢悠悠考虑了几天, 温舒窈还没想好,先从孟鹤眠口中得知了万奶奶去世的消息。
葬礼按照遗愿一切从简,只是墓碑旁需要移栽一株院子裡的紫藤花。
温舒窈和老人只有一面之缘, 却不妨碍她难过。大半个下午都皱着张脸,做事恹恹的。
直到孟鹤眠对她说:“她走的时候没有牵挂, 很安稳,况且下面有前缘再续, 还算圆满。”
虽然她之前还称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此刻都不算数了。
什么前缘旧事修行美满, 哄起小兔来一套一套的。
温舒窈这才好受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不稳定,忽高忽低,还很容易难过。
孟鹤眠又道:“我之后要去万羡鱼那边帮忙,晚饭不用等我。”
什么东西?孟鹤眠买回来的苹果!
咬一口。
淡黄色的小面包绕着地毯疾跑三圈, 一个急刹拐弯跳上沙发,又蹦哒到茶几上。
跳进去。
万羡鱼猛地拍桌,酒液都洒出来些许:“等等,你开店不会还被他找上门吧?”
孟鹤眠最近都没有出门!
万羡鱼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眸雾濛濛的,看上去不是很清醒。
“你太久没锻炼了吧?”万羡鱼毫不留情地嘲笑。
紧接着包包一阵晃动, 显然是孟鹤眠把包提了起来,准备离开。
到最后眼眶微红,却还笑着说:“亲人去世的感觉可真不好受,也难怪你外婆走的时候你天天垮着脸。”
什么东西?孟鹤眠背过的包包!
末了,万羡鱼话音一转,又问起孟鹤眠来:“你外婆那家店筹备得怎么样了?”
她讪讪地薅后脑勺:“之前不是操心你身体吗,大好的年纪体检报告上全是红线。人哪能一直繃着。”
小兔纹丝不动,毕竟在它眼里,瞭解自己家人类的行程也是应该的!
“坐骑”晃了好大一阵,最后终于在一个嘈杂的闹市停下。
万羡鱼自觉理亏,自罚一杯。
之前她一直犹豫,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江楼有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少顷, 它听见外面传来孟鹤眠的声音:“小窈已经先走了吗。”
万羡鱼啪啪鼓掌,很想把孟鹤眠现在的模样拍下来,让她看看自己有多冷冰冰。
“好, 我也要出去一趟。”
还有孟鹤眠疑惑不解地自言自语:“这包怎么重了点。”
什么东西?孟鹤眠叠好的外套。
它抖抖耳朵,听见了行酒令的喊声,传菜声,应该是某处大排档。
孟鹤眠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两个玻璃杯一碰,小兔警觉起来了,孟鹤眠说是去帮忙其实是喝酒!
它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小兔吗?又不是不答应,除非孟鹤眠有别的不可告兔的目的。
小兔到处嗅闻。
她半是感歎半是玩笑道:“还是你瞭解我,来陪我喝酒。”
它整只压上去, 前爪刨木花一样刨, 把衣服弄得皱巴巴。
孟鹤眠乜她,开了瓶啤酒倒进杯子裡。
“你现在才考虑这个问题?”孟鹤眠面无表情。
小兔钻进了布包,把自己埋进了最底下。它在充满熟悉气息的环境裡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 像是要睡着了。
像她这种野路子出身的妖怪大多没有生辰,但她知道这个日子对人类来说很重要。
而且,孟鹤眠要过生日了吗?
温舒窈深表赞同,就是就是。
哢擦一声,苹果光滑的表皮上多了一个牙印个。
温舒窈乖乖点头, 盯着孟鹤眠上楼, 听到门一响, 立马变成小兔开始在会客厅裡撒欢发洩情绪。
没有比搞破坏更能舒缓心情的了,特别是憋了好几天之后。
她又絮絮叨叨地谈了些旧事,桌子下的空酒瓶越来越多,人也越喝越上头。
孟鹤眠继续道:“他拉不下面子来找我。”
扒拉它。
然而她自己的语气也不遑多让:“给你庆生?亏他想得出来。”
“不怎么好,走路上撞到鬼了,他问我是不是要在江楼定居,还说要在三天后给我庆生。”
温舒窈没有听过两人如此冷嘲热讽的态度,不禁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她俩这么讨厌。
“得嘞。”
万羡鱼已经准备和孟鹤眠碰杯了,就听她补完后半句。
“但他说要在生辰宴上把母亲的玉镯还给我。”
这下递出去的杯子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她瞄了眼孟鹤眠的神色,感觉她也不怎么想喝。
于是拐了个弯回来,满满一杯酒还是进了自己肚子。
她晃了晃杯中残存的酒液:“不是说那镯子碎掉了吗,怎么还有一只?”
“本来就是一对。”
万羡鱼深知自己发小的脾气,看上去冷静自持,实际上踩到她底线就会炸锅,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可她也知道,这镯子对孟鹤眠有多重要。
她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要不那碎镯子想办法补一补,好歹是阿姨唯一的遗物。”
孟鹤眠脸色极差,眼底更是黑沉沉的,照不进光。
“丢他院子裡了,我不还是得回去?”
万羡鱼秒接:“那算了。”
她给自己斟酒,也给孟鹤眠斟:“不去好,不去好,眼不见心不烦。”
又听见玻璃碰撞,开瓶器开瓶,温舒窈好急,恨不得变回人。
别喝了别喝了,这都喝多少了!
好在似乎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厚重的雨云转瞬聚积,风一吹,豆大的雨点就开始落下。
眼看这雨越下越大,大排档的雨棚快要支撑不住了,万羡鱼啧啧感歎。
“最近这天好怪,三天两头下雨,是不是快要世界末日了。”
孟鹤眠去拿自己的包。
她这举动看在万羡鱼眼里,后者一边抓紧时间喝最后一口酒,一边不忘打趣:“又打算淋雨回去啊。”
出乎意料的,孟鹤眠这次没有满脸无所谓的走进雨裡。
而是果断否认:“不,我等小窈来接。”
她说完就打开包要摸自己的手机。
万羡鱼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啧啧啧,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却见孟鹤眠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极其少见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和小兔四目相对的瞬间,孟鹤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小窈会在自己包裡?
温舒窈把头埋进爪子裡,显得很不好意思。她反思,她不知道本能如此可怕。下次一定多忍忍,不变小兔了。
孟鹤眠木着脸拿出旁边的手机,开始打电话。
当然,这个电话是打不通的,她垂下眼睫,若无其事道:“小窈可能在忙,打个车吧。”
可万羡鱼瞅见了一对短耳朵。
“你包裡是什么东西毛茸茸的?”她尖声质问:“孟鹤眠你多大人了,还带毛绒玩具出门?给我摸一下。”
孟鹤眠嫌她幼稚:“不给。”
反正都暴露了,小兔耳朵并拢,从包裡探出头。
她盯着桌下和桌上的酒瓶,在心裏谴责,她俩怎么喝了这么多!
“哇靠,活的!”
头一次见和毛绒玩具等比例複刻的小兔,万羡鱼眼睛都笑弯了:“小兔兔,来让姨姨亲亲~”
“一边去。”孟鹤眠嫌弃地往后躲。
她自己都还没亲过凭什么给万羡鱼亲?
不对,她怎么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比较……
孟鹤眠叫了俩网约车,在等待的同时很不耐烦地敷衍万羡鱼。
“是我养的兔子,不可以摸,更不能亲。一下?摸半下都不行。”
万羡鱼软磨硬泡了好久,直到车来,都只能看着小兔被孟鹤眠牢牢护住,一根毛都不让她碰。
她冷哼出声:“切,小气。”
孟鹤眠抱着装有小兔的包包上车,神情冷漠。她根本不在乎这一两句酸话,谁都别想碰她的小面包!
*
车只开到家门口,孟鹤眠合上包,一路小跑着钻进屋,还是免不了被淋湿衣服。
她把包放到玄关处,确认了一下小兔有没有淋雨,就自顾自地洗澡换衣服去了。
温舒窈趁此机会变回人,还打湿了雨伞,假装自己刚从外面回来。
她还忍不住夸自己注重细节,却没有想过为什么孟鹤眠没放自己进兔栏,而是直接带回屋里。
骄傲小兔躲回房间裡,给已经回来的涂山袖打电话:“袖姐,你能不能给我帮一卦?”
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懒惫:“算什么?”
“寻物。”
“哦?”涂山袖顿时起了兴致,温舒窈很少找她算卦,一般也就问一些关于人类的问题。
上次她起卦还是为了解决温舒窈的雷劫,而这次突然找她寻物,难道是什么要紧的事?
温舒窈拧起眉,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今天自己听到的内容。
“一对玉镯,我要找的是其中碎掉的一只,应该碎在……某户人家的院子裡了,是孟鹤眠妈妈的遗物。”
她听见了,就暗自记在了心裏,想着有没有可能把它找回来送给孟鹤眠做生日礼物。
“哦~”涂山袖秒懂,漫不经心地看指甲上新染的蔻丹。
“算倒是能算,可你要怎么向孟鹤眠解释这个东西的来历?”
温舒窈一愣,下意识地抿唇:“我、我……”
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寻回遗失已久的东西非人力能及,况且她怎么都说不清,自己是从哪得知这件事的。
涂山袖诧异:“不会吧?还没摊牌啊。”
她是真的很惊讶,这藥都下了这么久,孟鹤眠半点反应都没有,真的假的?
难道孟鹤眠想要耍赖不认?那她就得把人“请”来喝杯茶了。
另一边,温舒窈已经艰难地做完决定:“送礼那天我就说!”
最近雷雨天频繁,她的雷劫应该快到了,反正肯定是在送礼之前。
到时候无论孟鹤眠接不接受,她都可以顺利渡过雷劫。
嗯,是很完美计划!
*
同一时间,猫咖后厨外。
万羡鱼没回家,换了个地方继续喝酒。
虽然不知道这家猫咖会提供甜甜的桂花酿,但万羡鱼不管那么多,喝就完事儿了。
她对着面前舔爪子的白猫举杯,红晕从脸颊漫上眼角,看起来就像个熟透的醉鬼。
醉鬼拖长音:“好离谱——”
白猫歪头,娇滴滴地“喵”了声。
醉鬼捂住脸:“我那个可怜的朋友哦,家里人要在她母亲的忌日上给她庆生,你说这算什么事,不纯纯添堵吗?”
白猫甩甩尾巴:“喵喵~”
万羡鱼盯它半晌,突然傻笑起来:“嘿嘿,你还是个夹子猫啊。”
“你才是夹子,你们全家都是夹子喵!”白猫愤怒地给了这人类一爪垫。
猫猫怎么可能夹呢?猫猫天生就是可爱的,只有人类才会觉得猫猫夹!
猫好,人坏!
作者有话说:
抱歉——(滑跪.jpg)昨天太困睡着了,今天也更晚了QAQ
这章算昨天的。
以及,没有虐,这本是小甜饼,小情侣之间是不会虐的嗷!长嘴,连误会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