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直接赚出一辆自行车了!

正文卷

第十八章 直接赚出一辆自行车了!

“呸!”陈卫数着手上的钱, “叫得这么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样的, 还担心自己会被人上!”

申琇云惊慌理着衣服坐起来,脸上因为刚才挣扎的太压力, 被水泥磨破了皮, 渗着血丝,拼命咽着口水, 被吓得还没回魂。

“三百块不到。”陈卫手里抓着一把钱,连一分的都被搜了出来, “尾款总共六百块, 我是诚信人,不多拿, 也不绝不可能少要, 还欠我三百, 明天不送过来, 我就去你单位要。”

“你……”

申琇云蓬头垢面, 咬牙切齿看着他, 却说不出任何字,原以为今天来是拿捏准了他, 没想到他宁可跟她撕破脸, 放弃黑市, 也不肯吃下这个闷亏,居然还敢对她动手动脚, 更重要的是, 她还被他反拿捏住了。

他要真去了工商所, 找她要钱, 她一切都完了。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装不认识,反说他泼脏水就可以的,两人交易这么多年,虽然她一再谨慎小心,没留下什么痕迹,但对方手里总会抓住一些她的辫子。

就像她的手里同样捏着他的尾巴一样。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有没有好果子,你都得把剩下的三百块钱还了再说,不然……”陈卫坐在床上,抽了一根烟,点燃狂吸几口,“琳琳倒是挺对我胃口的。”

“知道,那我过去问问。”

“有,有在家具厂做木工的,也有在木材厂工作的,但不熟悉。”周卉搜寻着记忆,“哎对了,可以找老油条,他每天走街窜巷,虽然没有正经工作,但是屋里厢的这些物事,他都有花头,而且他爷原来就是木工,他也学过。”

关键钱没了,东西还没拿到,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急需这些东西,她主任的位置,女儿的工作,女婿的升职,全都火烧眉毛等着,却弄都弄不到!

就算能弄到,还要再拿这么多钱出来,不,起码要拿双倍的钱出来。

“你敢!”申琇云霍地站起身,“你敢对琳琳起心思,我绝对送你去吃枪子!”

申琇云走下阁楼的时候,心里被怒气与懊悔装满,要不是那该死的小偷,她怎么会和陈卫撕破脸,要不是那该死的小偷,女婿今天上门,说不定就是来聊结婚的事!

“快要六十岁了,哪还能称得上漂亮。”卢奶奶端着馄饨,看着周卉的双腿满是心疼,“造孽啊,想想你小时候,一直跳芭蕾舞呢,穿着小裙子,白袜子,芭蕾舞鞋,就像只白天鹅一样,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可惜哦。”

因为陈卫给她弄到的票钱,是低于黑市价格一半的,现在要是自己找人去弄,不可能是这个价格。

周卉看着弟新妇的表情,低头一笑,“卢奶奶,你这是做啥,馄饨皮难买,好不容易攒到票换到了,你留着跟卢爷爷一起吃呀,不要送给我们。”

“我看见了,哦呦,小卉,不晓得有多少年没看见过你了。”

真会聊天。

水琅拿着纸笔走到旁边坐下,“那这老油条住在梧桐里?”

“该死的小偷!该死的小偷!该死的小偷!”

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小舅妈,你真厉害!”

虽然卢奶奶说得都对。

“小舅妈,你好棒呀!”

“会一点。”水琅以前习惯性在开工以前用木板做一套模型出来,榫卯工艺与现代快节奏机器钉子工艺,都有尝试过,不过这年代钉子值钱,一般人都用不起。

水琅差点就翻了白眼。

陈卫眼神阴恻,“是你要闹到这一步。”

“是呀,特别难买,我上次吃馄饨还是过年的时候,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总算又能尝到味道。”卢奶奶坐在凳子上,“小姑娘,你也吃吧,听说你是从北大荒来,北大荒那个地方比乡下还要苦,是不是从来都没吃过白面,肉就更没吃过了吧,赶紧尝尝。”

水琅终于将白眼翻了出来。

“这是小赫老婆吧?”卢奶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水琅,“听说小姑娘对我们小卉老好了,心地特别善良,侬好侬好。”

水琅学她的腔调,客气一笑。

“侬好。”

“好像是,三楼卢奶奶。”周卉朝着客厅应了一声,“卢奶奶,我在天井。”

大丫二丫崇拜看着正在忙碌的小舅妈,一早上起来,几下就把大舅舅留下的床,柜子,书桌全给拆成木板了。

但是,谁不想和邹家攀上关系,更别说当亲家了。

申琇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看着桌子上的钱,脑子一阵晕厥,喉咙里泛起了腥意。

现在所有希望全都大打折扣了!

周卉善意一笑,“卢奶奶,你还是那么漂亮。”

“喏,我今天早晨去粮站排队买的馄饨皮,买了肉,包的荠菜馄饨。”卢奶奶将手里的馄饨挨个递给她们看,重点给了三个丫头看,“想吃伐?卖相老好了伐?去拿筷子来吃,可怜你们在乡下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水琅:“……”

虽然她当着女儿的面,说邹凯不好。

“就在隔壁7号楼亭子间,他和他娘住在里面。”周卉指着隔壁二楼,“你是不是还没去看过亭子间,就是楼梯直上去第一个房间,站在下面,就能看到小敏的房间。”

水琅刚想走,客厅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顿时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陌生人从客厅里走出来,“谁?”

该死的小偷!

她已经付了一千块,全打水漂了,现在又损失了三百块,还另外欠着三百!

周卉惊讶问:“你还会木工?”

水琅放下手里的锯子,拿着铅笔在处理好的木头上做记号,“差一张床的木料,要去买木材,还有大姐,弄堂里应该有木匠吧?我想借用工具。”

“小卉~”

“老油条?这是个人名?”

客厅走出来一个举止蛮优雅的老太太,衣着整洁干净,短发剪得利索,即使从走路姿态看上去年纪不小了,但是一点儿也不见老态,从头发丝到脚,都充满了沪城腔调,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盘,走出客厅,来到天井了,发现是里面装着馄饨。

水琅去了十年,确实没吃过白面,没吃过肉。

“来呀,快吃呀。”

卢奶奶还在说,“我盛了五只,你们分着吃,刚刚好。”

真是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水琅心底是感谢的,但离诚心诚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她也很想吃,但是暂时没有吃。

果然,在三个丫头刚咬了一口馄饨后,卢奶奶就开口了:“真没想到,你们会分了家,小赫早出晚归,总是碰不上,我想了,就直接同你们商量了。”

周卉跟水琅一样,一直没有动筷子,“卢奶奶,有啥事体,你讲。”

“巧芝昨天晚上跟我讲,以后三楼晒台,他们家要用一半。”卢奶奶指着晒台道:“当初商量好了,底楼后厨房你们用,三楼晒台我们用,我们厨房都搭了好多年了,现在复兴夫妻俩突然讲要分一半,你说,哪能办。”

周卉愣住,没想到卢奶奶下来是说这样的事,她看了一眼的水琅,发现她的表情似乎意料之中,顿了顿,回道:“卢奶奶,这个事体,跟我们没有关系的呀,你们两家商量好了呀。”

“啥?”卢奶奶惊讶看着周卉,“小卉,你哪能这么讲话,复兴总归是你兄弟的呀,哪能跟你没有关系,你讲这个样子的话不对,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之间,就是最亲的亲人,不能断掉的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卉着急道:“我是讲,二楼三楼的事你们自己商量。”

“你们兄弟姐妹是不好疏远的,虽然分了家,还是要常来常往。”卢奶奶一脸善意劝道:“复兴夫妻俩要晒衣裳,你们就让她到天井里头来晒,这样后厨房也还是你们家的,我不沾边,两家还是清清爽爽,这个样子最好,你讲呢?”

水琅好奇问:“你不沾边,平时是怎么上去的?”

卢奶奶面色一顿,“哎呦,我们只是从后门过一下的呀,又不占用后厨房的地方。”

水琅点了点头, “那这个样子的话,我们就把后厨房过道摆上东西,以后让大哥大嫂从前门走,一样是常来常往。”

卢奶奶张着嘴,说不出话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叫道:“你这小姑娘哪能这个样子,后厨房虽然是你们在用,但那是公共空间呀,本来有我们一份,你哪能好全占上,不给我们家的人走。”

“我还以为卢奶奶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公共空间,什么地方是私人空间呢。”水琅笑着道:“既然知道,还想把别人家的私人空间变成公共空间,只考虑自己家方便?”

卢奶奶不吭声了,脸色也慢慢不好看了,端起还剩一颗馄饨的盘子,“我是看着你们周家三个孩子长大的,我都是一片好心。”

水琅再次好奇问:“卢奶奶,你一直住在楼上吗?”

“是呀。”卢奶奶的神情骄傲,“弄堂刚建好我们就在这住了,住了有三十年了,一天都没有离开过。”

水琅“哦”了一声,“那怎么前几天大姐刚回来的时候,没见你一片好心站出来跟大哥说,兄弟姐妹要互帮互助呢?”

卢奶奶这下被堵得面孔通红,骄傲全无。

一个字都不说了,端着还有两只馄饨的盘子,扭头就往客厅走。

走到房间门口顿了顿,看了一眼,又继续上楼了。

“弄堂里,有人情味,但也麻烦得很。”周卉笑着道:“都想着多占点便宜,大家一般都是看破不说破,毕竟还要相处。”

“妈妈,我们是不是不该吃馄饨?”

三个丫头头一回吃馄饨,咽到肚子里了,都不记得是什么味道。

“是卢太婆非要我吃的。”三丫伸着小手指指着人消失的客厅,一脸委屈。

“不关你们的事。”

水琅安慰一句,看了看日头,“要到中午了,真耽误事,工作都没做好。”

“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周卉指着院子里的木材,“这些东西木工都得做一天,你没到半天,就全做完了,正好,中午老油条有可能在家,早了晚了他都不一定在。”

“先做饭吃,吃完再说。”

水琅正是对做饭开始上瘾的时候,但今天心思都在工作上,没有再花时间去做菜,烧水放了挂面,撒了一把鸡毛菜,铺一圈蛋液,烧开出锅分饭。

今天天气正好有点凉,四人坐在天井里,一人一碗青菜鸡蛋面,有汤有水有白面有鸡蛋,吃得冒汗,浑身舒舒服服。

老油条长着一头胡萝卜色的头发,身材干瘦,皮肤也像胡萝卜色,看起来真像是根油条,又因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不算小了,整个形象与老油条的贴合度堪称百分之百。

“买木材?想要多少斤?”

“一张一米二的床,五十到八十斤。”水琅打开笔记本,将房间设计图递给他,“听说你也学过木工,除去天井里这些木材,再买五十斤够吧?”

老油条凑过来看了一眼,下一秒就光速将笔记本捧了过去,看一眼水琅,再看一眼笔记本,来回数次,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这是,你画的?”

“就是我小舅妈画的。”二丫抢先回答,昂起小下巴,“厉害吧?”

又吓到一个!

“真的假的!”老油条不敢置信看着水琅,“你这比前面的石副厂长画的功底都强!而且是强多了!”

没等水琅说话,就继续滔滔不绝:“还有这设计,看都没看过,闻所未闻啊!设计不简单,但又好像很容易做出来,你是打哪里冒出来的人才,居然还没有工作?!”

水琅拿回笔记本,第一次没拿回来,加了力气,才硬抽回来,“五十斤木材够吗?”

“大差不差。”老油条脸上震惊没消退一点,神情中还有一点儿亢奋,“这样,我们先不去国营木材行,我们去找前面的石副厂长,看他能不说能弄到不要票的木料,这样不但省些钱,还能省了票。”

“找石副厂长?”

周卉突然意外看了一眼老油条,“你现在跟石副厂长关系好了?”

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可是多年死对头。

“我们关系一直很好。”老油条催促着水琅,“走呀,现在就走,不然马上午休时间过了,他要去上班了。”

水琅看了看大姐,周卉点了点头,“石副厂长就住在16号楼。”

前几天二丫跟着小舅妈出门,羡慕坏了其他两个丫头,今天就在弄堂里,出去一会儿没事,三个丫头都跟在小舅妈后面,跑出来玩了。

“石副厂长在家伐?”

“哪位呀?”

前门天井门打开,一个穿着蓝白校服,五官长得很俊气的男孩出现在门后,单肩背着书包,看样子打算去学校,见了人,回头应了一声:“老油条。”

“小赤佬,老油条也是你叫的!”老油条招呼着水琅进门,“车子还停在天井里,石副厂长还没去上班。”

“你怎么来了。”

石副厂长见了老油条,脸上连个客气笑容都没有,但也没有反感,脸色很平淡,看了眼后面的水琅,“这是?”

“光赫新娶的老婆。”老油条不客气往凳子上一坐,看到四方桌子上摆着果盘,也不客气拿了一个青苹果咬了起来,“你这么多年在厂里,家具做来做去就那些老式样,我今天帮你带了个师父过来,让你学习学习,涨涨眼界。”

“你说什么?”

东边房间走出来一个女人,乌黑头发盘在脑后,里面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外面披着一件棕黄色羊绒衫,“你要给石庚找师父?你是真不怕师父从坟墓里跳出来找你麻烦!

“满嘴鬼神论,恐怕我爸还没跳出来,你就先被麻烦找上门了。”老油条转头看向水琅,“小水,这位就是石副厂长,把你刚才画的设计,给他看看,看完了,你看看能不能从厂里弄几十斤木料出来。”

“坐呀,快坐。”女人对老油条不耐烦,转头面对水琅时就扬起了和善的笑容,“三个小丫头好像胖了嘛,也收拾得干净了蛮多,小舅妈对你们很好是伐?”

三个丫头躲在水琅后面,点了点头。

“你好。”石副厂长对着水琅道:“祝你新婚快乐,是要用木材做家具?为啥不去买成品?”

居民结婚,可以去街道领取两床棉花票,一套家具票,一张书桌,一副床架或者一张床,一张饭桌,还有两把椅子两个凳子,比单独买木材要省心得多。

“我想自己亲手做。”水琅虽然看出来两人是什么关系了,但并没有去管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现在确实没有木材票,如果能在这直接弄到票,那是再好不过了。

“你做?”石副厂长眼神惊讶,“你会做木工?”

水琅笑了笑,“简单做做。”

“从来没见过女同志做木工。”石副厂长老婆也惊讶看着水琅,前两天弄堂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上班没见着,但下了班都听过好几轮了,知道光赫找的老婆聪明又好看,“是打算做啥?置办结婚家具吗?”

“不是,打算做一张高低床。”

“哦,是打算给周卉做是伐?”石副厂长老婆看着三个小丫头,“是蛮可怜的,你心地蛮好,都是一个弄堂住着,你就不要自己胡搞瞎搞了,老石,你帮忙从厂里弄一张质量不过关被淘汰下来的高低床,再帮忙修一修,便宜出给他们好了。”

石副厂长想了想,点头,突然,一阵大笑声响起。

“汪绣,侬帮帮忙,啥人要你质量不过关被淘汰下来的东西,人小姑娘比你们家石副厂长设计的要好一千倍!”

汪绣出自好心,却被嘲讽,顿时不高兴道:“我明白了,你今天就是来触我们霉头的,这么多年,你混成这个样子,还不肯服气,那好的呀,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你都不怕丢人,我们还有啥好怕的。”

汪绣脸上的高姿态跟石副厂长的不以为意,刺痛了老油条的神经,从水琅手里抢过去笔记本,打开递到两人面前,“看看,好好看看,是不是比你们的老石强上一千倍。”

石副厂长随意看了一眼,立马顿住,紧紧盯着笔记本上的设计图。

汪绣不懂设计的事,但看到丈夫的表情不对,也跟着看了几眼,发觉本子上线条是蛮直的,再仔细一看,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哎呦!这哪能设计这么好的啦!”

“是你设计的?”石副厂长表情转为严肃,看着水琅,“小姑娘,你可不能撒谎,这样的功底,我到现在才能勉强达到,是谁,是不是哪个有名的设计师帮你设计的?”

“功不功底的,不过线条画的直一点罢了。”水琅不甚在意道:“重要的是设计思想与个人美感产生的概念结果,画功再好,只会千篇一律,照葫芦画瓢,又有什么用。”

石副厂长眼神一顿,直面感受到从眼前的小姑娘身上传达过来所向披靡的自信,心底的怀疑瞬间被击碎个彻底。

毋庸置疑,这一定是她画出来的,并且是人家实力当中的冰山一角。

这让他们震惊的设计,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就像喝口水一样那么简单。

“怎么样?”老油条看到师弟的脸色,心里一阵畅快,“比你强上一千倍吧?”

石副厂长认真点头,“不论从功底还是设计理念,都比我当年强。”

老油条“嘁”了一声,“既然让你增长了眼界,就从你们厂里弄点木料出来,便宜卖给小水同志吧。”

“你真的要自己动手做出这样子的房间呀?”

汪绣还在盯着设计图看,已经把自己家小孩子的房间幻想成这个样子了。

有自己的床,自己的衣柜,自己的书桌,再也不用抢来抢去,抱怨就一间房子,干嘛生两个小孩了。

关键是,这样子设计完,中间还有那么大的空间可以活动,一点儿都不拥挤。

不但两个儿子全能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了,哪怕再要一个孩子也不是不行。

汪绣心动坏了,推了推老公,“这个月不是刚退回来一批木头吗?你弄几根出来,有办法的呀,总归是要内部消化的。”

石副厂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没有吭声,正当水琅准备说可以拿其他票换的时候,听到他说:“这样,你放手去做,不管用多少木头,我都免费支持你。”

客厅安静一瞬。

水琅惊讶过后,问:“有什么条件?”

老油条叫出来:“你不会想用点木头就要剽窃人家小姑娘的设计吧?!”

“不要当别人都跟你一样。”石副厂长终于忍不住怼了一句老油条,接着对水琅道:“没有什么条件,你的设计给我看了,我不能白看。”

水琅诧异看了他一眼,后时代剽窃跟风模仿她的人层出不穷,想偷看她设计理念,抢先完成的人也能绕着地球转半圈,除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趁机送礼的人,从来没遇到一个看了一眼,看完就要付“版权”费的。

“只是这样?不是为以后自己厂里也出类似产品,提前打算?”

“等你真的能做出成品,我们工厂想要生产类似产品,一定会经过你的同意。”

石副厂长话说得漂亮,但水琅已经明白了意思,这是在提前卖个好。

不得不说,这种做法让人很舒服。

放到以前,水琅可能不需要,甚至送上来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时代环境不同,这个年头一针一线都是国家的,一个人想要做点什么,就会被盖上各种各样的帽子,你再强,也没有用。

“那就多谢石副厂长的支持了,麻烦先给我送200斤木料。”

老油条“噗”地笑出来,“小姑娘,你倒也是不客气的。”

“本来没有木头,只好把家具拆了省着用,现在有了石副厂长的支持,我就可以完善的再好点了。”

听到水琅这么说,石副厂长眼睛明显亮了,没有一丝不情愿,“我现在去厂里,明天早上就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我没有工具,能不能从厂里再顺道借一套木工的工具送过来?”

“没问题。”

没想到跑了一趟,不但不要票弄到了木料,连钱也不用付,还又多了一百多斤。

这个时候普通木材要五毛到一块五一斤,拿最便宜的算,最少也省了一百块,多的话要省到两百多块了。

直接省出一辆自行车了!-

从石副厂长家出来,水琅带着三个丫头往国营菜市场走去,另外还叫上了老油条。

虽然今天老油条更多是为了自己找石副厂长出气,但能省出一件三大件之一,也确实是因为人家,没人家,她们连石副厂长家的门都不知道在哪里。

这个时候,水琅想起了街道居委主任让她当的弄堂干事了,就跟大姐说的一样,当了这个干事,认识弄堂里的人,人家一般还都会给弄堂干事一点面子,那么各行各业都能有人脉了。

“这次街道挑的弄堂干部人选还都真不错。”

“我最看好光赫新娶的老婆,那小姑娘脑子嘴巴灵地不得了,聪明。”

“我也看好她,那小姑娘很适合当梧桐里干事。”

“我看你们是老糊涂了,看人都看不清爽了。”

国营菜市场门口,一群人等在走廊底下聊天,最后说话的人是6号楼三楼卢奶奶。

“做啥?卢干部不服气?”

“我有啥不服气,我都多大岁数了,走也要走不动了,这次弄堂重新选里弄干部,还是我一再拒绝居委,居委才不得不让我休息。”卢奶奶捡着让自己好看的话说,“只是没想到会选到我们楼下的小姑娘,那可是个最会装腔作势的人。”

“这话哪能讲?”

“我觉得那小姑娘挺直来直去,不像是会耍滑头的人啊。”

“你哪能晓得人家是个装腔作势的人?”

“我就住在楼上,天天上下楼看着,我哪能会不晓得。”卢奶奶摇着头,“这刚让光赫分了家,刚开始两天让小卉几个人住一间房间,等你们都相信她是好人了,这不,立马就把周卉赶出去了。”

“赶出去了?赶到哪里去了?”

“不会吧,我刚才出来,还看到小卉在天井里坐着织毛衣。”

“小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人家找复兴夫妻俩分了钱,也是给的小卉大头。”

“分了房子也是把最好的房间给小卉住,那屋里有沙发有新柜子,床还是弹簧床垫!”

“你现在再去看看,床还在吧,沙发还在吧,统统搬出来了。”卢奶奶一句话立马引起一片惊讶声,接着道:“那个弹簧床垫,搬到她自己屋里去了,昨天留着一张床摆在客厅里,今天连床都给拆了,你说说看,多恶毒啊。”

“床拆掉了?真把小卉赶出去了?”

“不会吧,床拆掉了让小卉住到哪里去。”

“是要铺地板吧?我记得复兴买了地板。”

“不会是借着铺地板,把好床垫柜子趁机都给自己用了吧?”

“哦呦,哪能这么有心机的啦,要这样下去,估计不把周卉赶出去,也得让她去住那间没铺地板的房间了。”

“肯定的呀。”卢奶奶看到局势被自己扭转,心里顿时高兴不已,继续煽风点火道:“你说,要是让这样有心机的人当了里弄干部,背地里还不知道让我们吃多少亏。”

“是,我最不喜欢这样两面派的人。”

“我们也实在弄不过这样的人,估计把我卖了都还得帮她数钱。”

“反正要投票的,到时候我们都不投她,她参加了也没用。”

“参加的人里,除了这个小姑娘,还真不觉得谁好,唉可惜,她哪能会是这个样子的人呢。”

“我也不晓得投谁了,就怕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卢奶奶叹了口气,“要是你们实在不知道投谁,就投我好了,为了大家,我再撑着干两年。”

原本正苦恼的人,立马发出捧场的声音。

水琅刚走过来,就看到那边有一群老太太吵吵着,立马远离,没走过去凑热闹。

弄堂里这些老人凑在一起,除了说各家闲事就捕风捉影猜测各家八卦,一旦走过去,等她一走,话题就得转到她身上。

中午吃的面条消化快,这会看到市场摊位上卖的鸡鱼肉蛋蔬菜,已经饿了,看到肥胖的老母鸡,嘴巴里顿时流出口水。

好久没喝鸡汤了。

立马掏出票子和钱买了两只母鸡,一只送给了老油条。

老油条高兴坏了,抱着母鸡连连谢道:“小姑娘,你人真好,我都没做啥,你看你还这么客气,哎,你要买青菜的,帮我也拿一捆好了,小姑娘就是会搭配,我就没想到往鸡汤里放青菜。”

距离青菜摊起码有三米,只是往那边摊位上的薯仔看了一眼的水琅:“?”

原来不但外表长得像老油条,性格也是个老油条?

水琅走到青菜摊,抓了一把青菜放到营业员递过来的秤盘里,称好了就放进篮子里,转身就走。

老油条很有眼力见,没再厚着脸皮要,只道:“其实什么都不放,原汁原味才是最好喝的。”

三个丫头捂嘴偷笑。

晚上回家炖了鸡汤,搭配周光赫从单位食堂带回来的馒头。

砂锅端上桌子,一揭开盖子,香气飘散整个客厅,三个丫头猛吸鼻子,吸完“啊”一声,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等着小舅妈分饭。

此时,后厨房也传来一阵吸鼻子的声音。

刚从外婆家回来的周敏,站在后厨房不肯走,仰着头看妈妈,“妈妈,鸡汤,我也想喝鸡汤。”

晚上外婆只烧了霉干菜泡饭,是中午的剩饭,没有肉,没有青菜,连馒头也没有。

她想吃个鸡蛋糕,外婆都不让。

金巧芝自己都咽着口水,“明天让外婆炖给你吃。”

“我现在就要吃。”周敏不肯上楼,伸头往底楼客厅望,离得近了,香气更浓,口水顿时泛滥,但是她不敢走过去,因为看到小婶婶了,怕被打,推着爸妈,“妈妈,爸爸,你们去找叔叔盛一碗鸡汤给我,我饿。”

周复兴本就难看的脸色,看到小女儿连口鸡汤都喝不上,而且不但是今天喝不上,以后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喝上,变得更加难看,直盯着老婆看。

金巧芝避开丈夫眼神,推了乱叫的小女儿一下,“叫什么,上楼!”

这一推,让周敏顿时委屈得不行,扯开嗓子嚎哭起来。

“哭,你继续哭!”金巧芝指着客厅,“最好把你小婶婶叫出来。”

周敏立马收住哭声,抬起小手捂住嘴巴,小心翼翼伸头看了眼客厅,正好见到小婶婶看过来,吓得打了一个嗝,抬起小短腿就往楼梯上爬。

金巧芝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头皮有点冷,发现丈夫冷冷看了自己一眼,上楼时把楼梯踩得“嘣嘣”响。

顿时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如履薄冰。

怎么也没想到,她信誓旦旦说回娘家去,娘家会热烈欢迎,结果就头一顿饭热烈欢迎了,下一顿饭就只能看到白菜叶子,这两天中午要不是在单位吃饭,连个肉沫子都见不到。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娘家会是这个样子。

现在都怀疑,头一顿热烈欢迎的饭,究竟是为了姐姐一家做的,还是真的为了欢迎他们一家回去做的。

发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想法,金巧芝立马甩了甩脑袋,把刚才可怕的念头全都甩出去。

当然是为了她,怎么可能是为了姐姐。

她才是家里最受重视,父母最在意的小孩!

肯定是姐姐在家里住得久了,爸妈才故意做不好的饭,赶姐姐一家走呢。

“鸡汤真好喝呀。”

水琅肚皮撑得溜圆,也不想走路,只想瘫在椅子上,要不是弄了一天木头,还没洗澡,还想去床上摊着。

“鸡肉太好吃啦。”三丫拿着早就啃光光的鸡腿骨头继续嗦着,“小舅妈烧饭最好吃。”

水琅非常赞同这句话,晚上这锅鸡汤炖地,金黄浓郁,肉质嫩滑,分饭的时候,毫不客气给自己分了一只鸡腿,另一只让他们推来推去.

最后决定,今天剩下这只鸡腿由最小的三丫吃,以后再炖鸡腿,另一只由大丫和三丫石头剪刀布赢的人先吃,以此类推。

全家默认,水琅永远拥有一只鸡腿。

水琅蛮喜欢做饭,但不喜欢洗碗,把洗碗的活分出去,周光赫包了晚饭的碗,能干活的大丫二丫,包洗中午的碗,三丫够不着厨台,暂时玩着。

周光赫看了看外面天井里被拆掉的木板,又在客厅里巡视一圈的,接着又走到房间里,终于忍不住问:“晚上我睡哪?”

“床框在外面,等下搬进来铺床。”

水琅走进房间,翻找新做的衣裳,她准备去澡堂洗个澡,忙了一天,身上都是木屑灰尘,用盆洗不干净,用浴缸还得一遍遍烧水往里面倒,洗完了还得刷一遍浴缸,不如去澡堂里站在淋浴下冲的舒服。

周光赫跟在水琅后面,“那你……”

睡哪?

“什么?”水琅将衣服香皂洗头膏都放在编织篮里,看着男人欲言又止,“你有什么问题?”

“……没有。”

“那别挡在门口了,我要出去。”

周光赫慢慢挪开,眼神一直盯着水琅,看到人往外走了,“等等,我也想去澡堂。”

水琅回头,“那你快点收拾。”

“好!”周光赫快步走进房间,打开柜子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又快步走了出来,要放在水琅拎着的篮子里。

“哎,你干嘛?”水琅拎着篮子避开,“我们俩进的又不是一个地方,你放我这里,是打算洗完光着走出来?”

他傻了。

周光赫差点不敢相信自己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干咳一声,“路上放你这里,进澡堂之前我就拿出来。”

水琅“哦”了一声,让他把衣服放进来,盖在她的衣服上面,“干洗啊?香皂洗头膏不要?”

周光赫又返回房间,从自己的脸盆里拿出香皂,“等下我进去之前,你给我一点洗头膏,我直接抹在头发上。”

“……”

水琅没话说了,“那走吧。”

“小舅妈……”

客厅刚传来二丫的声音,后面还没听清说什么,水琅就被周光赫拉着走到了门外。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水琅挣开他的手,“我差点被你拽地崴了脚。”

周光赫回头看了看几米之外的家门,放下心来,低下头看着水琅的脚,“没事吧?要不要我背你?”

“我倒想。”水琅将篮子递给他,“你不怕被抓典型啊?”

“……怕。”周光赫自己是不怕的,“ 我怕你不好意思。”

水琅笑了,回头看了看,“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三个丫头叫我。”

“没有。”周光赫拎着篮子向前走,“快走吧,再晚澡堂就要关门了。”

“你之前不是说澡堂24小时开着?”

“…………”

“小舅妈!等等我们!”

正当周光赫说不出话的时候,让他更说不出话的事情发生了。

三个丫头提着篮子追上来。

“我们也想去洗澡。”

“我就说刚才听到有人叫我,东西都带了吗?”

“带了衣服和香皂,没有洗头膏。”

“我这有,走吧。”

三个丫头高高兴兴把小舅妈围住,大丫二丫一人抱住小舅妈的一只胳膊,三丫绕着圈子走,想拽着衣角,走起来又不方便,想要小舅妈抱着,小舅妈又没手了,只得退而求其次,转头对着小舅舅张开手臂。

周光赫一只手将三丫抱了起来,让小丫头坐在臂弯里,一只手拎着篮子,看着前面他沾不上边的老婆,发出一声无人能听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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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凯,这还是你第一次到我们家里吧?”

申琇云特地下楼迎接未来女婿,除了真的是发自我内心的高兴,还有一层心虚在,想提前用挑不出错的态度去欢迎他,看看等下有没有缓和之地,“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