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生
31 重生
元之夕带的衣服是条白裙子加牛仔外套, 配上帆布鞋和高马尾,换好衣服出来时,柳秘书刚好在关角落几间房间的灯。
元之夕抱着换下的衣服出来, 柳秘书那边就招手:“元小姐,东西放前台, 晚些方启会帮忙送回去。”
元之夕照做,把大包放前台。
“真好看,”柳秘书三两步过来,上上下下打量元之夕,感慨:“青春美少女,”正好看牧延清从办公室出来,柳秘书努怒嘴, 让元之夕往后瞧同样青春模样的牧延清:“和牧总天造地设。”
元之夕一阵耳热。
牧延清往她们这儿过来,不谦虚地接下这些赞美:“谢谢。”
柳秘书送他们到电梯口, 为他们按电梯。
牧延清不顾旁人在场,元之夕红着耳尖乖巧站在他身边的样子不多见。
牧延清故意问:“学姐晚上吃什么?”
柳秘书和元之夕一齐往牧延清这儿看。
牧延清像是在关心元之夕:“晚上会冷。”
十一月的夜晚,气温骤冷。
元之夕浑身微直。
对方似乎也有同样的眼熟感,并比元之夕快一步认出对方:“你是珊珊的女儿吗?”
牧延清嗓音很低:“你穿裤袜了吗?”
牧延清眉眼含笑。
没想就是从前罗珊珊所在的那支队伍。
牧延清来劲儿:“学妹?”
“元之夕?”庄芸回忆起元之夕的名字,半笑道:“我退了,别喊我首席。”
元之夕紧了紧外套,排队入场间,牧延清回头叫元之夕靠近点。
元之夕先前查过资料的,经典《天鹅湖》芭蕾舞剧巡演会选到A市,是因为这支舞团发家就在A市。
高阿姨给的票位置极佳,第一排正中位置。
牧延清出于礼貌,与对方握了个手。
柳秘书扯了扯僵掉的嘴角。
元之夕没想到还能见到庄芸:“这次是你们团队的表演吗?”
元之夕直起背, 忍着要去拍牧延清脑袋的冲动,让自己声音尽量平静:“干嘛?”
——
元之夕和牧延清站在队伍中间。
元之夕喷了香水,淡淡的红茶木香。
中年女子盘着长发,微微笑着,眼尾纹时隐时现。
元之夕早该想到。
元之夕冷酷道:“穿了。”
元之夕在牧延清身后, 队伍前进两步, 元之夕就帮忙把轮椅往前推一小段。
罗珊珊没回元家前经常把元之夕带到舞团来,元之夕从小接触芭蕾,庄芸算元之夕的半个指导老师。
元之夕和牧延清落座后没几分钟,便有个穿红裙子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许是方才的工作人员叫来的。
那工作人员连连说好,这是他应做的。
中年女子由远至近,姿态高雅,来到他们面前,打着招呼:“高然姐说她有两个贵客会来,是你们吧,幸会幸会。”
来看演出的人很多, 队伍从入口处排到剧院建筑拐角。
元之夕没反应过来,牧延清接了话:“有劳,稍后帮我把轮椅收一下。”
牧延清带元之夕去吃了剧院附近的西餐,吃完刚好赶上检票入场。
元之夕瞧着这人,越看越眼熟。
舞台刚翻新不久,有股新木头的清香味。
元之夕稍侧身, 眯眼:“你再叫那个词试试?”
元之夕的身子往前倾,牧延清只需稍转头, 就能看到元之夕近在咫尺的侧脸。
他们被工作人员领到位置上,工作人员把牧延清的轮椅推到旁边保管。
排队的人陆续进场。
元之夕忽地眼前一亮,人站起来,也想起来:“庄首席?”
演出时间是晚上二十点整。
元之夕凶狠:“滚。”又回头给微楞的柳秘书一青春阳光灿烂笑容:“见笑了。”
“怎么了?”元之夕小声地问。
有工作人员遥遥看到牧延清的轮椅,走过来帮忙,询问了他们的座位后,态度变得更紧谨慎:“是老团长的贵客啊。”
“是,”庄芸说,“今天/饰演黑白天鹅的是你小时候的搭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元之夕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名字,舌尖现象,喊不出来,是忘了。
庄芸也没真想让元之夕想起是谁,“团队大换血,除了一两个留下来,其他都是新人。”庄芸叫了个工作人员,给元之夕和牧延清送了两杯饮品,说:“观赏愉快。”
元之夕和牧延清道谢。
等庄芸离开后,元之夕才抓着牧延清的手,恶狠狠地问:“牧延清,你故意的。”牧延清肯定知道这个出演团的资料!
“冤枉。”牧延清被元之夕扣住手腕,无辜地看着元之夕:“不是你请我看的吗?”
元之夕瞪目,牧延清的表情太过纯粹。
牧延清对芭蕾舞这块本就不熟悉,这真不在牧延清的认知里。
元之夕哑火,松开手,看到牧延清手腕上起的红印子,心虚:“痛吗?”
牧延清把手又塞回元之夕手里:“你呼呼一下。”
元之夕直接把牧延清的手甩掉。
舞台灯光渐暗,演出即将开始。
元之夕盯着拉合起来的舞台帷幕,喝着免费增送的热饮。
在演出正式开始前,元之夕回头,“那天我说过,我睡一觉,自己给自己充好电,再醒来我就又是一个快乐的元之夕。”元之夕轻声细语,神色坦荡:“牧延清,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喜欢看芭蕾舞,我就陪你来看。”
牧延清看元之夕的双眼乌亮。
牧延清眸光微颤,半晌,点头:“嗯。”
演出禁止录像。他们静音了电子设备,静心享受这份视听盛宴。
帷幕徐徐拉开。
经典乐声与舞者们翩然而至。
灯光交相辉映,舞台四周,舞者们一一出场,俄式宫廷礼服华丽精致。
这是童话般的梦境。
沉浸式体验观感。
场景一幕幕替换。
穿着经典芭蕾舞服的舞者像羽毛般优雅轻盈地飞驰,48只小天鹅一一出场,白衣翩翩,浪漫至极。
黑天鹅出场时,元之夕隐约听到有人说这是水团。
元之夕目光锁在旋转跳跃的黑天鹅身上。
表演确有瑕疵,但元之夕用曾经内行人的角度来观赏,非国家特训专业舞蹈员,能跳出这种水平,已经很厉害了。
“如果有机会,”元之夕没忍住,身体往牧延清身上贴了些:“我请你去莫斯科大剧院看芭蕾舞演出,”元之夕目视舞台,在牧延清身边小声嘀咕:“那是我认为的天花板。”
牧延清垂眼,在昏暗的空间里,欣赏元之夕凑过来的脑袋瓜。
元之夕没听到回应,抬眼,视线撞进牧延清笑盈盈的黑色眼眸里。
元之夕一滞,把身子扭回来,坐直。
牧延清也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舞台。
黑天鹅下场,白天鹅灵动旋转的身影重新回归舞台。
舞台灯光集中在白天鹅身上,灯光效果加持。
牧延清盯着那团旋转跳跃的白影,思绪飘忽,眼前的景象与记忆里某个小小的、同样穿着经典白色芭蕾舞服的小白天鹅身影重合。
接下来的表演元之夕不再与牧延清沟通。
演出共四幕,两个多小时,音乐截止,舞者们谢幕,演出结束,台下观众掌声络绎不绝。
——
元之夕没急着走,她要牧延清在原地等她几分钟。
元之夕绕到后台,去和庄芸道别,顺便加了庄芸的微信,元之夕找庄芸要了几段今晚演出的小视频。
出剧院近半夜。
外头有一堆从剧院出来排队打车的人群。
元之夕本要叫车,但打车软件已经排到50几位后。
元之夕焉头耸脑的。
最后是牧延清联系司机来接送。
元之夕有点良心不安,明明说好是她请客看剧,现在票不是她出,饭不是她请,车等等也不是她付:“是叫方启吗?”
牧延清点头:“嗯。”
元之夕:“好吧。”
两人忤马路边等待,夜风瑟瑟。
牧延清面无表情看着元之夕因为冷在左右跺脚。
有几个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在讨论今天台上那位跳主角舞者。
“她的黑天鹅比白天鹅有魅力。”
“是啊,我也觉得,我可能比较喜欢邪气点的。”
“白天鹅有点娇了,那种坚韧勇敢的气场没跳出来。”
“对对对。”
讨论声渐行渐远。
一般一个团的《天鹅湖》演出,白天鹅与黑天鹅都是同一舞者饰演。
元之夕略低头,对同样听到他们对话的牧延清说:“我小时候只演过白天鹅。”
牧延清:“为什么?”
元之夕回忆方才舞台上黑天鹅的身影:“因为黑天鹅需要的32圈挥鞭转,我还没学会。”
并且这辈子也学不会了。
她当年饰演完白天鹅后,就在亲奶奶宋楠生日宴上被罗珊珊打断了腿。
牧延清记得元之夕提过的这些事,前后关联,牧延清猜到了大概。
“小时候高阿姨带我来看过一场《天鹅湖》演出,”牧延清说着话,让元之夕不要沉在从前的痛苦里,“未成年组的《天鹅湖》表演,”牧延清提起小时候那段回忆,“那场表演白天鹅与黑天鹅不是一个人。”
《天鹅湖》的童话故事家喻户晓,王子打猎遇到白天鹅,给予白天鹅承诺,却误把黑天鹅认作白天鹅,结局又高贵的宣扬王子对白天鹅的爱感动上天,解除魔法,完美大结局。
牧延清心智早熟,从小就不喜欢这种骗天真孩子的故事,当年如非高阿姨拉着,牧延清不会去看那场演出,也就,不会遇到那时候闪闪发光的元之夕。
元之夕点头,解释:“是,很多青少年组的表演都有两位长相差不多的人来演黑白天鹅。”
方启还没来,路边的人渐渐少了。
“你以前看过啊,”元之夕斟酌牧延清刚才的话,开玩笑道:“说不定以前你还看过我表演呢。”
牧延清弯眸笑了笑:“是,说不定呢。”
方启花了半小时才来,主要是方启按牧延清的要求绕路到别墅去带了件牧延清的大衣过来。
牧延清等元之夕上车,把大衣一丢,盖在元之夕膝盖上,无情戳穿元之夕先前的谎言:“你没穿裤袜。”
元之夕:“……”
方启开车,全程把自己装成聋哑人。
——
当晚,征求牧延清同意,续道歉信后,元之夕又在自己微博上发了段今晚找庄芸他讨来的《天鹅湖》演出视频。
文案只两字:“重生。”
视频号是元之夕在牧氏集团名下“全音视频”网页申请的新账号,网名还是夕夕。
元之夕想把叮当直播平台的粉丝引到新账号来。
次日,元之夕睡过头,匆匆忙忙出门,牧延清刚起来,叫住元之夕,说要送她。
元之夕咬着面包块,气急败坏:“你、八点半上班,不行,我要迟到了。”
牧延清:“……”
元之夕今天打车叫的师傅比昨天那个有良心,开得快还不绕路。
元之夕踩着点跨进电梯,决定等会有空给师傅打个好评。
可进电梯一抬头,好巧不巧,要迟到的元之夕在电梯里遇见了衣冠楚楚的白琛。
迎面撞见啊。
元之夕不得不硬着头皮和新上司打招呼。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电梯门徐徐关上。
“我看了你以前的视频,”白琛按了18楼的按钮,不咸不淡地提起元之夕糗往事,还夸了一句:“你的拍摄运转角度不错。”
元之夕张了张嘴,略尴尬:“谢、谢谢。”
白琛换个话题:“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元之夕脑袋飞速旋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白琛这语气,这架势,像极了学生不交作业偷跑出去看表演还被班主任当场抓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