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楼一片漆黑。
静默无声。
仿佛突然间，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小李，快点走。”
老丁扯了扯我的衣服，显得非常着急。
“丁叔，你慢点，楼道灯这么暗，别摔着了。”我故意放慢动作。
楼梯间只有楼层转角处有一个声控灯。
光线非常昏暗。
楼梯本来就又陡又窄，看不清的情况下本来就容易摔跤。
“没事，我们都习惯了，小李，你自己看着点。”老丁扶着墙，一步步快速的下了楼梯。
我看了看漆黑的二楼。
老旧的走廊仿佛变成一只阴森的嘴巴，吸走了所有的生生命力，吞噬了一切的活气。
静的像是坟场。
都说上了年纪的人爱打鼾，站在楼道口的我，却没有听到一丝鼾声。
旧工厂改建的宿舍，隔音效果没那么好吧？
但也不可能说，一熄了灯，老人们全部都死了。
诡异伴随着死亡的气息，丝丝缕缕的在这座老楼里散发来开。
“小李，你怎么还不来？”
楼梯下面，传来老丁焦急却又克制的催促声。
“来了来了。”
我往下走。
正好看到转角处仰面朝上望的老丁。
“快一点，再不下去杨主任要骂人了……”他那张朴实的脸上写满紧张。
眼神朝我身后瞟了下，突然一个哆嗦，好像很害怕似的低下头。
“快下来！”
他没等我，先下楼去了。
楼梯又陡又窄，但他还是尽可能快的跑了下去。
我看了看身后。
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刚才在害怕什么？
回到一楼。
站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见我平安下楼，老丁微微松了口气。
回到宿舍。
我有点口干，问老丁要了个纸杯倒水喝。
“小李，马上要休息了，少喝点水吧，免得晚上起夜。”
我顿了一下。
杨主任也说过类似的话，晚上尽量不要起夜。
“没事，大不了晚上跑一趟，总不能就这么渴着吧。”我故意咕噜咕噜灌了两杯热水。
老丁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转身从上铺拿了脸盆，旁边的绳子上扯下毛巾。
“行了，别喝了，咱们去洗漱了。一会，水房也该熄灯了。”
他没有给我询问的机会，递给我一把新牙刷，和一块还挂着吊牌的毛巾。
“我看你今天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这是我刚买的新毛巾和牙刷，还没用过，先借给你吧。”
“谢谢丁叔，你们攒钱也不容易，等下我就把钱给你。”我笑着跟他去了水房。
水房在走廊的尽头，厕所的旁边。
这裏可以打热水，也有池子供大家洗漱和洗衣服。
空气潮湿，墙皮脱落的很厉害。
被磨花了的地砖上，铺着一层防滑的塑料垫。
哗啦啦——
水龙头被拧开。
热水流进洗脸盆，腾起一片雾蒙蒙的水蒸气。
我和老丁一起洗脸刷牙。
老丁的速度很快，三两分钟就洗漱完毕。
我牙都还没刷完呢。
“小李你动作快点，慢吞吞的杨主任要不高兴了，她等着我们洗漱完好关灯呢。”老丁催促道。
“这又不是军事化的学校，咱们也不是小孩子，她连这也要管？”我很不满地说道。
“现在连8点半都不到吧，时间还这么早，大家忙了一天，连这点自由时间都不给？”
“可能……是为了省电吧。”老丁回答含糊。
“不至于吧，这灯泡有三十瓦吗？能费几个电？再说，又不是她出钱。”我夸张道。
“她别的不说，反正对老板是忠心耿耿，不管老板说什么，她都像领了圣旨一样。”
老丁鄙夷的哼了下，见我洗漱完了，又道：“小李，先喝了那么多水，你要不要上个厕所？”
“啊？我现在没感觉啊。”我用毛巾擦了擦嘴道。
老丁劝道：“还是去一下吧，晚上就不用起夜了。”
“丁叔，这也没办法硬挤啊。”我哭笑不得。
“那……好吧……”老丁看了看我，不好再说什么，自己去了一趟厕所。
我端着脸盆在外面等他。
再干净的公共厕所，都有股异味。
更何况这种老房子的公厕，连墙壁都像是腌制入味了似的。
难闻的气味扩散出来。
我皱了皱鼻子，站的远了一些。
此时，走廊就我一个人。
老房子电路不稳定，灯泡不时闪那么一两下。
除了杨主任的办公室还亮着光，其他房间都关门关灯了。
安静而昏暗。
中老年人睡的早很正常，特别是忙碌了一天后，但这裏的人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吱呀——
食堂旁边的宿舍门，突然打开一条缝隙。
昏黄灯光下，一只略显苍老的眼睛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眼珠谨慎的朝着四周瞟了瞟，落在我的身上。
房门又推开了一些，是桃婶。
“小李，来一下……”桃婶露出半个身子，小心的朝我招了招手。
我看了一眼厕所，快步走过去。
“婶，还没休息啊？”
“这个你拿着。”
桃婶偷偷塞给我一个东西。
“今天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特别是杨主任叫你，更不能答应。”
“杨主任也叫我晚上尽量别出门，她怎么会……”我还来得及问为什么。
桃婶的身后多一道宽阔的身影。
“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瞎聊什么？不知道天不亮就得起来准备早饭！”
邓师傅的声音很不客气，像训话一样。
“咱们家老大，跟他差不多年纪，我不忍心……”桃婶小声道。
“人家又不是没爹没妈，用得着你多管闲事？”邓师傅瞪了她一眼。
“小李，忙了一天，你也早点睡吧。”随即冷漠的关上门。
我低头看手里桃婶塞给我的东西。
是一根黑色的羽毛，弯弯的，像一把小镰刀。
这是什么鸟类的羽毛？
我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小李，不是让你等我吗？怎么跑那去了！”这时，厕所方向传来老丁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
他正快步走过来，有些埋怨。
“刚一出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见了，吓了我一跳。”
“不好意思，厕所的味儿有点大。”我悄悄把羽毛揣进口袋，笑了笑。
“现在算什么，再晚些时候，味儿更大。你要是那时候起夜，我估计你根本受不了。”
老丁说完，厕所那边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