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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开花

安庆石牌市,难得的有了一个艳阳天,气温迅速上升了不少,西北的麻塘湖中木舟点点,不时有渔夫向水中撒网,泛起的涟漪反射着阳光,颇有些刺眼。

少年杨光第眯着眼睛,提着两个木桶来到湖边,左右张望一番,见近处没有渔船,飞快的从地上拿起一支钓竿,匆匆往湖里一甩线,立刻将钓竿插在泥土中,斜斜的隐藏在草丛中,不走到近处是发现不了的,接着用一块石头压住根部。

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后,杨光第又提起水桶,走到水边后先看了看水面,用小截芦杆作的三个浮标正微微起伏,这才把木桶小心的侧放进水里,缓缓装了大半桶后提起,木桶一离开水面,顿时沉重了许多。

两桶装满之后,杨光第再看了一眼浮标,没有什么动静,他吃力的提起两桶水,掉头往岸上走去,附近的湖岸上,上百匹马散布在周围吃草,一些身穿红色胖袄的士兵站在外围,防止马匹走失,也顺便让自己的马喝水。

杨光第在滁州被守备营救下,长途跋涉到安庆,当时一起有一千多人,曾短暂安置在石牌市。

在滁州挑选流民的时候,守备营就是有相应目标,大多都有各种技能,要么便是身强力壮,像曾老头这样会养马的,很快就被骑营调走了,工坊、船行和银庄的人不时出现在营地,将人一批批的带走了。

由于杨光第当时算侯先生额外开恩招募的,技能一项是按照骑马,但骑营来试了他一次,当然没有过关,骑营也没有追究怎么招录进来的,但就没了下文,工坊的技能他也不会,杨光第只能继续留在这个难民营里面。

之后庞雨接了太湖筑城的部分工程,杨光第跟着大队在太湖劳动了三个月,之后又返回石牌,继续有单位来接收,队伍越来越小,只剩下了四百多人,算作丁口的有一百七十,其余都是家眷,这点人连修营房都不够,守备营还要在周围募工。

开年之后营房也修好了,这个小队伍无所事事,好在附近还有骑营驻扎,安庆守备营骑兵是马多兵少,多余马匹缺乏人手照料,就在丁口里面招募一批营区辅兵,杨光第进去便跟了认识的曾老头做事。

“曾爷,下一匹洗花马还是黑马?”

“花马。”

满脸皱纹的曾支木指指前方,看到杨光第满头大汗时,难得的笑笑问道,“钓着了鱼没?”

杨光都摇摇头,黑瘦的脸上带着阳光一般的笑容,“哪有那快哩,先前有船在不敢钓,刚把竿放下去。”

曾老头拍拍旁边的田埂,“娃,歇会去洗”杨光第也不说话,一屁股在曾老头身边坐下,还没坐稳又跳起来,跑到不远处采了几个花骨朵回来,递了一支给曾老头。

“曾爷你吸,这花可甜。”

曾老头摇摇头,杨光第把手一直伸着,曾老头只得伸手接了,红色的花很艳丽,里面有些凝结的露水,老头用力吸了一口,有点隐约的甜味。

“没骗曾爷吧。”

杨光第笑眯眯的,把自己的花也吸了。

曾老头把花拿在手中,偏头看着杨光第道,“娃啊,你怎地每日都这般乐。”

杨光第伸手一指远处的营房,“以后我也买这般的砖瓦房,让我娘住,我一想起这来,自然就乐了。”

曾老头转头去看看,那一排排的营房整齐又气派,目前是骑营的住房,最近来的军队多,墙内到处都是帐篷,曾老头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兵,但上千人应该是有的。

他叹口气道,“那砖瓦房一间不得几两银子,你一个小娃家啥时候挣得来。”

杨光第丝毫不担心的道,“我跟爷这里学骑马,会了就去骑营,他们说一月有二三两,那不就几个月的事。”

曾老头看着杨光第的笑脸,不由也嘿嘿的笑了两声,下意识的去看那些红色军装的人,也就是骑营的士兵。

清流河边一场大战,曾老头留在营地里面,前面不知怎地就崩溃了,营中到处都是人在炮,老头稀里糊涂被抓了俘虏,也不是被守备营抓的,其实是守备营买来的。

所以也没见过守备营打仗,这支官兵到底能不能打仗,老头不甚清楚。

平日里老头管马栏,主要是照顾多余的闲马,跟士兵打交道不多,不过看他们操练十分勤勉,隔三差五的有啥考核,马匹都要求士兵自己会保养,兵将在外没见抢掠百姓,跟以前见过的官兵都是不同的,跟流寇老爷就更不同了,但到底谁打仗更厉害,老头就说不准了。

“爷你看看我这上马!”

杨光第跳起来,跑到带着鞍的白马边上,嗖的一声窜了上去,还稳稳的坐住了。

老头赶紧对他挥手,“快些下来,那马不是闲马!”

杨光第立刻又跳下来,跑回老头身边坐下道,“爷你看咋样?”

“我看着行。”

老头把花又放在嘴里咂了一口,“这些兵爷那里就说不准了,他们这练法有些古怪,连上个马都要练得一模一样,先在马侧站好,等着喊号子才再踩一只脚上蹬,踩上去了还得停一下,上坡下坡过水都要做得一样,我觉着没那些老……没那些流贼骑得好。”

“我不怕那些流贼!”

杨光第站起来,手中扯了一根狗尾巴,口中恶狠狠的道,“只要有把刀,老子把他们都杀光!”

老头看着眼前这个发狠的黑瘦少年,埋头叹口气道,“都是苦命人,也就是为口吃的。”

少年兀自挥动着狗尾巴,“我只见他们杀人,咱们村里被杀了一半,走得动的被他们抓了当厮养。

不把他们杀光,我给娘修的砖瓦房就保不住了。”

老头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再说,少年挥够了狗尾巴,返身提水准备洗马,突然营区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附近的几个红衣士兵原本很悠闲,此时一听到鼓声,就跟被鞭子追打一般,四处找自己的坐骑,可周围闲马太多,马匹混在一起,他们一时寻找不到,急得团团转。

曾老头在营里听习惯了,知道是集兵鼓,三通不到要打板子和罚月饷,叫过杨光第等马夫,帮着他们寻找。

杨光第很卖力,跑得飞快的找到那些有鞍的马,一一送到那些骑兵手中,终于第二通鼓响起的时候,骑兵都找到了马,逃命一般往较场飞驰而去。

士兵走后杨光第匆匆去收了钓竿,没有钓到麻塘鲫鱼,回来时众马夫议论纷纷,平时一般是早操时敲集兵鼓,分派训练任务后各自分散,等到晚饭前才再敲一次,较场点阅兵马数,各部汇报当日训练情形,这般中途敲鼓的,一般都是有紧急军情。

最近不时有流寇消息,敲鼓频率高了一些,众马夫觉得这次可能是要打仗,大伙议论了一会,果然管闲马的赞画骑马来了,让众人收马回营,马上准备车架。

杨光第不是正式的马夫,在营门跟曾老头分别,与其他临时工一起准备回家,还没走得几步,又出来一个军官。

“回去跟你们总甲说,把丁口都点出来,全部都随骑营走,咱们要去打流寇。”

其他临时工还没搭话,杨光第就哎一声应了,打着赤脚飞快的往窝棚区跑回去。

窝棚区的规模比以前小了很多,丁口现在不足两百,一总是五十丁口,只剩下四个总甲,都是漕帮调来的,杨光第知道这个时候去哪里找他们。

跑到中间位置一个帐篷,杨光第停下喘口气,只听里面突然一声大喊,“两个花了,哎哟,哈哈,三万贯又来一杠,兄弟几位要小心了,杠上花就是每家两钱银子了!”

杨光第一掀帘子,果然四个总甲都在,四人围着一张小桌各据一方,进行改良型马将牌的厮杀,本总的谭总甲正好面对门的方向,他右侧的陆总甲有些兴奋的站着,刚刚摸到一张牌,还没有看牌面,正在用手指头搓着,谭总甲则抓着头上的癞子,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谭癞子一转眼看到杨光第,马上惊喜的道,“怎地了?”

“骑营官爷说,叫总甲点齐丁口,要打流寇了!”

此时那陆总甲根本没听,手指头搓出了结果,顿时满脸惊喜,“老子杠上开……”他手高高举起,一把就要将牌拍在桌面上。

“流寇来啦!”

谭癞子呼的站起来,膝盖一不小心将桌子撞了一下,低矮的小方桌顿时翻倒,陆总甲收手不及,手刚好拍在桌沿上,陆总甲痛得啊的一声跳起来,花牌没有拿稳,跟着其他牌一起哗哗的跌落地面。

“这打流贼的大事不可耽搁。”

谭癞子一脸严肃。

陆总甲手痛得厉害,虽然愤怒却一时还说不出话来,勉强用左手指了一下谭癞子。

另外两个总甲齐声附和,“正事要紧,啥理由也不能耽搁打流寇,否则哪还算是个人。”

谭癞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牌,突然反应过来一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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