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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勿求不明

十月初三,大风日。

天色刚刚放亮,东方只染淡淡红晕之时,帝都皇城下便已有一辆宽大马车等候,有三五骑卒在马车四周游弋。

今日是大昭国唯一不是皇室血脉却是权势最大的藩王萧檀的离京之日。

城门下一行人的衣袍已落满晨露,而天不亮就已入宫辞别的齐王还尚未归来。

马车上负责赶车的陈大管事颓丧的坐在车门边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闷头拿马鞭柄划着马车车辕处嘎嘎作响发泄着心中愤闷。不一会儿木质车辕便被划出一道浅浅痕迹。

马车里有人听不下去嘎嘎噪音忍不住提醒道:“我说陈大管事,这马车跟你没仇吧?你心烦就去别处跑两圈泄泄火儿,犯得着跟它过不去吗?而且主人最喜欢乘车,这车可是主人特意请工匠打造的,贵着呢,你给弄坏了承担的起吗?”

听了这话车外陈清远果然不再用马鞭划拉马车,恨恨的收起鞭子阴沉着脸朝关闭的车门怒斥道:“滚!别烦我!不然老子就用马鞭抽你泄火儿!”

马车里,云生坐在角落,车门关闭,车帘也遮的很严实。但是云生还是知道车门外坐着的陈大管事现在那模样跟死了爹也差不多。如果不是车门关着,估计他还真能拿鞭子抽人。

因为昨日萧檀便吩咐他今天要老实待在车里,不许他下车,更不能被人看到他这张脸,所以云生便早早被关在马车里,并且由陈大管事亲自看管。

但是只说不可以露脸,又没说不可以露手。

云生手偷偷伸出车门缝隙捅了捅陈清远的后腰。“哎,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你也不用这么垂头丧气的吧?”

坐在车外哭丧着一张脸的陈清远不回头,自顾自生闷气也不理会云生。

云生不怕死的又拿手捅了捅道:“你不是跟那姑娘说好了,你先回云梦泽,等那姑娘的酸腐夫子爹同意了再去接她吗?那你还愁什么?

主人要回云梦泽,而且看情况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回帝都,你即是齐王府的下人当然是要跟随主人回夏江郡。但是人家姑娘是帝都人氏,还尚有高堂健在,你们也还没成亲,总不能就这样让人家没名没份的跟了你吧?能答应等你回夏江后再来娶她就不错了,你陈清远还想怎么着?”

陈清远懊恼的揉着脸半天才压低声音吼道:“这相思的事你知道什么?你又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呃……”马车内云生有些语塞。沉默片刻才又道:“嘿…就算你说的对!但是她暂时不能跟你一起回云梦泽,你老这么郁闷摆个臭脸有什么用?”

陈清远用力拍了马车车门道:“你闭嘴!在里面老实呆着,别搭理我,烦着呢!”

云生碰了一鼻子灰,抱着双臂靠在车壁上朝车门处撇嘴。当谁愿意做你的出气筒啊?

不屑的哼哼两声转过头想去看车窗外的天色,估计一下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

可惜车门关着,车窗也遮的严实的透不进一丝光亮。他不能去掀开车帘,只好放弃。

无奈的耸耸肩,窝在车厢角落里补觉好了。

昨日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便被早早从睡梦中丢到了马车里,还真的很困。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萧檀也不知何时回来。回夏江郡这一路上估计只会一直都这样被关在马车里颠簸了,那现在就小小的眯一会儿好了。

伸出手轻轻敲了敲车门,小心翼翼以免触了陈大管事一通火儿道:“陈管事,如果主人回来,麻烦叫醒我?”

马车外的陈清远有没有回答云生一点也没有听到。

皇宫大门前的御道上,萧檀背对皇宫踩着汉白玉铺就而成的御道一步步走向皇城外。

这次入宫辞别他依旧是一个人进宫,如当年,压抑着满腔愤懑与不甘去向他告辞,强迫自己离开他,离开这个地方。明明那么不舍,走的那么痛苦可是他没有后悔,他是骄傲的,不论是人还是心,便是他是这天下之主,他的高傲也未曾放下过半分。

因为那时温润单薄的他身边需要一个一心助他且杀伐决断为他冲锋陷阵不计一切守卫他的人。

他要做皇帝,为他想要,他便不顾一切,大开杀戒,背叛家门。最终让自己只能远离他,独守夏江十六年。

现在萧檀再次一人行在御道之上,不怨不愤,不迫切离开,也不会留在他身边。

因为阿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血激情志比天高的二皇子。他现在是皇帝,而且是他自小便愿做让天下百姓安乐的好皇帝。他身边已经不再需要杀孽过重的他留下。

当年只是为了他能坐稳天下,也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而选择离开。如今只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每个夜里孤身提着酒壶躺在临渊阁顶遥望北方。只是因为如今他身边已经不需要他了。所以他要回夏江郡,后半生便守在云梦泽里为他镇守大昭边境。

出了皇城便骑乘了骏马奔向帝都城门外。

快马奔出皇城外,萧檀却忽然勒缰停马。转回身,朝那高耸的城头上看去,两两相望已无言。

萧檀低头沉默片刻,猛震马缰继续朝城外疾驰而去。

他如当年一样站在那里送他。

城墙上站着他想一生守护之人,而城外那辆马车里有一个他不想就那么让他死了的人。

那个人,温顺听话,却也总让让人心烦意乱,麻烦至极。

帝都城头的守城阁上。

近些年已极少出宫的天子萧湛站在阁外,任大风呼啸,撕扯着他那身明黄色的锦袍,目光一瞬不瞬的远望萧檀纵马疾驰渐渐远去。

当年也是在这里,他孤身一人入夏江。临走时他在城下,他在城上,他坐在马上仰头看了他许久,只低低唤了他一声阿湛。声音虽小,可是他却听懂了。

如今他再次离开,明知还是他站在这里,却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策马奔去。只因为城外有一辆马车,车内有一个人再等。

天子立在风口许久,直到策马之人再看不见踪影。

“你十六年前离开是为我。而你现在再次离开可是因为你对他动情了么?”

“……?”身后静默的红衣人猛然收回远望萧檀远去的目光看向天子,唇角微张。不自觉的抬起手向前一步,似乎是想要去将那立在风中的人拥入怀中。可惜手只抬起半尺便又缓缓放下,恢复沉默。

红衣人低下头,桃花眸中露出些许痛苦和自责。

怎么可以?

怎么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眼前的人是大昭的皇帝啊。一个便是对他动情,也不能去靠近的人。

高傲如萧檀,大昭权势滔天的藩王对他也只能远离,宁愿在夏江画地为牢,而自己又算什么?

如今自己能日日守在他身边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红衣人拇指指尖刺入自己掌心,告诫自己。卫朗,你今生应当无所求了。

卫朗恢复常态,抬起头看着天子背影轻声道:“皇上,齐王已经走远了。这里风大,切莫染了风寒。”

天子没有回头,依旧遥望那已经看不到人的方向喃声道:“朕刚刚让人拦下了你安插到齐王随行回夏江的易容暗卫。”

“皇上…?!”大昭天子轻轻一句话,身后红衣卫朗脸色陡变。

皇帝遥望远处,神情恍然的喃喃自语。“朕欠了他一份情,若他真喜欢那个与朕容貌相似的下奴,朕放他一命又何妨。”

萧檀快马出城,远远便能看到城门不远处他自己的那辆宽大马车停在路旁。

策马奔近,便有守卫骑卒向他行礼道:“王爷!”

“嗯。”萧檀点头,抬眼看到驾驶马车的陈清远。“他可有老实待在里面?”

陈清远慌忙跳下马车。“回禀王爷!他一直待在马车里,并未走出马车一步。”

“好。”萧檀下马,将马缰绳交给身旁骑卒,自己走上马车。“启程吧。”

“是!王爷。”众人领命。

萧檀弯腰进了马车。

陈清远坐到驾车位上时才猛然想起,云生好像在里面睡觉,而且睡前说让他在王爷回来前叫醒他来着。

“怎么给忘了!”陈清远懊恼的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但是王爷已经进了马车,现在再去叫醒他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陈清远撇了撇关上的车门,一边催马前行一边暗自心中祈祷。希望王爷今天心情不错,整治云生的时候下手轻点。

他可是记得王爷对云生例来是很严厉的。便是刚刚到帝都的第二天,王爷觐见皇上回来,已经累了一天的云生只是太困打了个盹便被王爷一言不发的一路拖行进了卧房。

这次又睡觉,王爷大概不会把他怎么样,至多会把他一脚踹下马车,让他走路吧?嗯,应该就这样了吧?不然云生要是在回夏江的路上受伤,谁来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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