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外偏僻山道上漫天大雪纷飞，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白雪之中。
马声哀鸣伴着刀影在雪中绽开。
刀光森寒，箭弩飞射。然而百余骑黑衣人的围困中仅有四人而已。
这场围杀注定是血流成河的死局。
阵中初一举剑挡下了又一记飞射而来的箭矢，弩箭与剑身相撞发出来尖锐的碰撞声。
他记不得这已经是第几次挡下连射和暗箭，握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额头被箭矢擦过，血已经有些模糊了眼睛。
阵前萧檀面无表情的提刀冲杀在最前。
这一百余骑摆出的阵型他太过熟悉，因为这些人虽然蒙着脸，但是他一眼便看出这些人皆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是直属于皇帝亲自管辖的凌武卫。
他曾被皇帝封为振国大将军，统领整个帝都禁卫，对凌武卫他自然是很熟悉。
此时他冲杀在前，是因为他知道这百人骑阵只有先入阵中，搅乱阵型，他们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杀出一个冲出去机会。
他可以毫无牵挂的厮杀前冲，不顾一切。
因为他知道身后，那个和尚一定会拼了命的命护他周全。
有刀锋劈砍而来，萧檀脚尖一点，旋身而起，手中窄身刀锋一抹，将马上人斩落。
萧檀提刀立在马背，飞溅的血花洒在他的锦袍上。
萧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原本云生与那和尚身影被人马遮挡，现在他站在马背上才能看到。
无欢和尚一袭白衣早已浸染片片血迹，而他身旁手持短刀的云生虽然身手奇差，但是他的招式是他萧檀，大昭国第一战神亲自传授，身旁还有无欢和尚替他挡下所有的危险，暂时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没有受伤的迹象？大战之时萧檀竟有些走神。
云生受过太多的伤，除非是已经严重到无法隐藏，否则以他的承受能力，谁能看出他的异样？
萧檀只刚刚回头，身旁便有一丝轻微的破空之声传来。萧檀侧身，手中刀一提，却是稍晚了一点，刀锋只来得及削到冷箭的箭尾，尖锐的弩箭头已经贯入肩头。若非刚刚削到箭尾，将弩箭上提了几寸，这支箭便是射进他的心口。
这么坚决的要杀人，他只是当年皇子夺位时曾如此。云生，看来你是真的惹阿湛动怒了。
萧檀看着肩头弩箭，又看了一眼在奋力拼杀的云生，伸手将箭弩折断扔掉，随后挥刀冲向最近的黑衣人，一刀劈落那人头颅。
阿湛，愿你此生都不知道你一心要他死的人是谁！
乱战之中，无欢和尚护着云生小心翼翼避过刀锋箭矢，随着初一向着萧檀冲杀开的地方移动。
他不愿伤人性命，即使是有些他无法顾及到的地方也是云生趁机出手才能堪堪躲过。所以他们的速度太慢，黑衣人的人数太多，刚刚出现的出路很快便被这些黑衣人拦截。
四周刀光飞逝闪过，快而阴狠。无欢和尚刚刚躲过，便又有刀锋凌空劈下。一刀直取他肩头，而另两刀则是冲着他身旁的云生而去。
“小心！”无欢和尚大声提醒。
自云生在灵州那次赶回来救他，第一次看到云生动武他便知道云生是真的不会武功，虽然学了一些凌厉刀法，但是他的手根本就握不紧刀。
现在他面前是两柄刀近身，即便他能躲得过一刀，但是另一刀他是绝对躲不过的。
紧急之时，无欢和尚不顾自己面前袭来的刀光，一移步一掌击出，拍向云生面前黑衣人的手腕，右手已接过他手中刀柄，顺势夺在手中。
原本砍向他肩头的一刀因为他的移步只来得及划破无欢和尚的衣袖，袖中有点点血珠滴落在白衣上。
已经移到云生身侧夺刀在手的无欢和尚犹豫一下才举起那清澈而纯粹的刀刃，斜着劈下。
然而只是那一丝的犹豫，黑衣人的刀已经离云生的肋下只差分毫。
随后一声惨叫声，然后便是血雾伴着白雪漫天飞舞。即将刺中云生的黑衣人倒在地上，很快便没了生息。
“和尚……？”云生诧异的侧首看着无欢和尚。
如此善良的和尚，曾一心修佛普度众生的和尚，受万人敬仰曾虔诚膜拜的转世圣僧。
今日，还是为他开杀戒了。
他还是要被自己拉入了地狱吗？是不是所有自己喜欢在乎的人就都会被自己连累？
娘是如此，陈清远如此，燕平王萧玥是如此，明知自己对他无心却还是愿为自己与他曾喜欢的人为敌的萧檀如此。现在连和尚也要如此了么？
我是只会害人，所以我便只能是将身边所有人推开，才能不会让他们受牵连？
想及此，云生却将目光看向了远处。
“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无欢和尚看云生看向远处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以为他被刚刚那一刀伤到，急忙拉着云生后退了一步。
云生一边随着无欢和尚后退一边摇头道：“我没事。”
就在两人后退的同时，一名黑衣人丢弃弩箭，提刀欺近云生面前，将刀一挑，击落了云生手中的短刀，绕过他的手腕，疾速闪电般刺向云生的脖颈！
“住手！”
一声清亮大喝由黑衣人的包围之外传来。同时一柄小剑飞出，射中即将刺中云生脖颈的黑衣人咽喉。
“凌武卫听令！皇上有旨，凌武卫立即停止对逃犯云生的追杀，迅速撤回帝都！”
一众黑衣人忽听大喝，有些不明所以时，又一声高声宣旨的声传来。
竟然是皇上的圣旨？
一众黑衣人停手收招，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不远处一匹马上一个容貌俊美无双的人正手举令牌端坐，一片片白雪正落在他那身红衣之上。
一众黑衣人大惊，随后跪伏于地。“参见卫大人！”
端坐马上宣旨之人，皇宫六万太监之首，司礼监掌印，红衣卫朗！
“他怎么会来这里？”躲过一劫的云生早已经被无欢和尚挡在身后，有些警惕的看向马上的卫朗。
两月前这红衣太监还曾在妙法莲华寺诓骗自己，最后用自己的命来威胁云生。此时无欢和尚已不敢再轻易相信他。
此时初一和刀尖仍在滴血的萧檀回到云生身侧，也都看向卫朗。
他们也并不相信皇上会这样放过云生。
无欢和尚的问题云生没有回答，只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马上卫朗遥遥看向被三人护在身后的云生，然后朝地上一众黑衣凌武卫命令道：“皇上口谕，凌武卫任务已经结束，即刻撤回帝都！不得有误！”
“是！凌武卫听令！”
凌武卫离去仅余白雪之中片片鲜红。
卫朗下马，走向云生。
“卫朗，你假传圣旨，是想做什么？”萧檀提刀拦在了卫朗面前。
萧檀认出卫朗刚刚示出的令牌虽然是凌武卫的调令，但令牌是真，那口谕圣旨却未必是真。
卫朗看着拦在面前的萧檀，沉默了片刻道：“停止追杀云生的圣旨是假，但是我带来了两道真的圣旨。如果我刚刚不这样说，那我带来的真圣旨便无人可接了。”
“真圣旨？给谁的？”萧檀审视了一眼卫朗，见他并没有丝毫要再上前的意思，才问道。
卫朗低头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绢直接递给了萧檀。“南边境上戎狄国举半国之力集结七十万大军，不日便会抵达益阳城。皇上让齐王即刻回夏江黑羽骑大营守卫我大昭边境安宁。”
“戎狄再次集结兵力侵犯益阳？”萧檀诧异接过卫朗手中黄绢展开，不由大惊，卫朗所言竟是真的。
看来自己这一月来东奔西走的寻找云生，确实是消息闭塞，差点耽误了军机大事。
“我即刻赶回益阳。”萧檀收起黄绢。“只是……”
萧檀将目光投向身后的云生，又有些犹豫不决。
益阳城军事紧急，可是自己现在就这样走了，这卫朗会不会是真的会云生？即使是真的，那今日自己一走，只怕是此生都再难和云生相见了。
“已经送了一程，齐王该走了。说到底戎狄出兵益阳的事也算是我惹的祸，还请齐王坐镇益阳城，击溃戎狄敌军，以免生灵涂炭，我心难安。”云生站在无欢和尚身侧，朝着萧檀认真躬身一拜。“请王爷回益阳城，云生当此生铭记王爷恩情。”
是啊，已经送了一程，那当无遗憾了。
“好。”萧檀看了云生良久，终是点了点头。“我回益阳。”然后直视云生身旁的无欢和尚道：“今日我依旧让他自己选择去留，但是他还是本王的人。如果有一日他不愿和你在一起了，那本王还是会带他走。”
萧檀的话让无欢和尚不觉得握住云生的手，刚要开口说什么，萧檀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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