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郁闷

在宫里呆得久了,胤祺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句话的认识,实在已经到达了一个极为深刻的高度。

从早上开始,这群人看着他的眼神就怎么都不对劲儿——尤其是那个直肠子的小七儿,居然还敢偷偷的问他要不要吃点心。这种时候不振一振当哥哥的威风怎么行?二话不说拖到身边,照着屁股就是一顿胖揍,凶巴巴地磨着牙道:“你看我像是能饿昏过去的样儿吗!”

耿直的七阿哥摸着屁股,一脸担忧地望向胤祺:“五哥,你打得一点儿都不疼,准是饿的没力气了,我这儿真有吃的……”

胤祺憋屈得说不出话,不再理会这个倒霉孩子,一把抱住流云的脖颈,把脸埋在它柔顺的鬃毛里寻求安慰。流云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同情地望着他,忽然低下头,把正吃着的草料往他的方向拨了拨。

胤祺:“……”

这日子没法过了!

心若死灰地看了一眼脚边上等的草料,胤祺呆滞地望向流云人性化的大眼睛,打喉咙里艰难地呵呵笑了两声,抬手拍了拍它的脖子:“谢谢啊……”

流云欢喜地打了个响鼻,又把草料向他的方向拨的更多了些。

“五哥——五哥!”

胤祐一把拖住转身就要愤而离开的胤祺,好容易才止住了他饱含着悲愤的坚定步子,急急开口道:“你要上哪儿去?今儿咱们得去参拜皇后,连尚书房的课都停了,只下了骑射,叫咱们收拾了就过去呢。”

胤祺心中微动,这才想起昨日那烂七八糟的一起子糟心事儿,神色跟着一肃,却又不由微蹙了眉道:“娘娘——这就封后了?怎么册封皇后这么大的事儿都无声无息的,连个响儿都没听着?”

“谁知道呢……”胤祐茫然地摇了摇头,却又忽然想起胤祺好像是跟那一位有些个过节的,不由生出些后悔来,拉了他的手凑近了小声道:“听嬷嬷说,娘娘病得重……才封后冲喜的,五哥,你别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胤祺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抬起头望向承乾宫所在的方向。

封后怎么可能会是冲喜?康熙朝的历任皇后,就没一个能活过二十五岁的,要不是康熙忧心自个儿命中克后,这六宫之主的位子也不会空悬了这么多年。更何况——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这位有着“一日皇后”之称的佟佳氏,早上刚封的皇后,下午可就一命归天了。

自打穿过来,那位贵妃就没有一日不算计着他的性命,就算是再不当一回事儿,胤祺也还没圣母到对她生得出什么同情跟惋惜的心情来。更何况——那个女人的心理本就已经扭曲的厉害,再熬下去也是徒增痛苦,倒不如就这么了结了轻松。

时至今日,本也早已没什么还能挽回的了。

***

说是参拜,却连屋子都没能进去,只是遥遥地对着那房门行过大礼就算礼成了。胤祺跟着兄弟们一块儿规规矩矩地拜了三拜,望着那一扇无声无息紧闭着的房门,心口却也是莫名的跟着微微一沉。

生命的流逝,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挽留。只有这件事对谁都是公平的,任你是皇亲国戚、市井小民,都得老老实实的按着生老病死的规律走,真到了那一个必须离开的日子,任谁都无可能留得住。

心中的思念忽然强得压制不住,总算结束了参拜大礼,胤祺快步出宫翻身上马,却是直奔着畅春园的春永殿去了。

这两年他虽然已搬了出去,却依然有事没事的就老往孝庄那儿跑,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永远是第一时过去显摆,可即使如此,他却依然能看见老人家眼里偶尔闪过的一丝寂寞。

要不要——再弄个弟弟过去,搁在老人家身边儿陪着?胤祺松松地拎着缰绳,任凭流云自个儿不紧不慢地跑着,在脑子里一个个的过着这些个兄弟们。老九老十的年纪有点儿大了,也差不多定了性子,十一跟他是一个额娘,送过去总显得有些私心,十二又是个体弱的,还不见得能不能留得住……

“好像——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到了老十三了啊。”

胤祺低声嘟囔了一句,又轻轻拍了拍流云的脖子:“流云,你喜欢老十三吗?”

流云自然听不懂,晃晃脖子打了个响鼻,胤祺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嗯,我也喜欢。”

小家伙才一岁多一点儿,生得虎头虎脑的,成天吃的好睡得香,叫人抱着都不肯老实,扑腾着非要自个儿站起来。目前为止最大的爱好就是揪胤祺的辫子,满满地抓上一把,就会心满意足地咯咯笑个不停。

多合适啊,小老虎似的看着就喜庆,老祖宗一定喜欢。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自个儿演过十三阿哥,还对他跟雍正又虐又燃的兄弟情深感动不已,才会对这么个小屁孩格外宽容的——胤祺理直气壮又自欺欺人地给自个儿做着心理建设,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等到这阵子的风头散了,就跟皇阿玛提一提要不要把老十三扔给太皇太后养着玩儿的事。

胤祺去春永殿是从来用不着通报的,孝庄身边的人一直就把他当成半个主子,自然不会有人拦着他。安顿好了马就一路兴冲冲跑到了后堂去,孝庄早已得了通报,正笑眯眯地靠在凉榻上等着,一见他进了门,连眼里的笑意都又浓了几分:“快过来,叫老祖宗看看——听说昨儿居然好好的就给饿昏过去了,可是你皇阿玛克扣你的口粮?”

“怎么连您都知道了啊?”胤祺脸色一苦,一脑袋扎进她的怀里,臊得根本抬不起头来,“求求您可千万别再提这事儿了,就今儿这一早上,小五儿都快给人家笑话死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谁再敢提咱们就揍他。”

孝庄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宠溺地揉了揉他的额顶,却还不待再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康熙的声音:“你这臭小子,又不吃饭就满哪儿乱跑,居然还躲到了太皇太后这儿——堂堂皇子阿哥,要是连着饿昏过去两次,连朕都没脸见人了!”

“……”胤祺跟孝庄对视一眼,目光竟是同时显出些无语来——这点儿赶得已不能算是巧了,实在是浑然天成毫无破绽,排练都排不出这么好的效果来。

“老祖宗……”胤祺听着外头那熟悉的声音,张了张口才虚了嗓子道:“……还揍吗?”

“朕看你才是欠揍,把这个吃了!”

这功夫康熙已走了进来,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一兜子点心扔进他怀里,又恭敬地对着孝庄请了安。胤祺闪到一边儿候着,直到康熙直起身,才一拍袖子利落行礼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你到底是打哪儿学了这么一身的架势?看着确实是俊,就是居然拐得你那些个兄弟也跟着你学,实在是不成个样子。”

康熙今日的话仿佛尤其多,胤祺却也像是全然不曾发觉似的,得意洋洋道:“那是!儿子这叫无师自通,天生的潇洒风流……”

自夸的台词只背了一句,就被一个熟悉的爆栗打断:“什么天生的,你是朕生的!”

“……天,天子生的,嗯,潇洒风流风流倜傥……”

胤祺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心里却忍不住暗暗腹诽——也不知道上次吼他“什么叫你是朕生的”那人是谁,现在居然又跟老天抢着生他了,还真是世事无常君心难测。

孝庄被他们两人逗得乐个不停,不住地拍着桌案揉眼睛,又笑着将胤祺护在身后头,说什么都不准康熙再揍他。胤祺缩在孝庄身后,冷不丁迎上康熙投过来的欣慰目光,不由得怔了片刻,这才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康熙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偏偏在今儿一反常态,甚至恨不得就跟他说起了对口相声。

要说这看贵妃最不顺眼的人,绝不是他自个儿,而是孝庄太皇太后。虽说顾着康熙的面子不曾追究过,可当初的那一场火,本身就是一份儿天大的罪状——不论原因为何,贵妃封后这件事,康熙是势必要来给孝庄一个交代的。

若是就这么贸然过来,少说要闹得不快,甚至难免不欢而散。可他偏在这时候福至心灵地一头撞了过来,不仅给了康熙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还几乎为这气氛不至闹僵打了个包票,这可就是一份儿不小的功劳了。

作为宫廷御用专业说相声选手,五阿哥无疑有着属于自己的自信跟骄傲。

祖孙三人又说笑了一阵,在胤祺的特殊加成下,屋子里始终笑声不断,连康熙试探着提起今日之事,孝庄都只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甚至还关怀了一句贵妃的身体,叫康熙务必要延太医精心诊治。

如此轻松的过关实在叫康熙有些意想不到,直到领着胤祺出了殿门,还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欣慰之色:“算你小子机灵,想要什么?朕回头就赏给你。”

“想……要个笼子?”

胤祺一想起只被自个儿在脚上拴了根绳的流风,心里就止不住的打着突,咧了下嘴苦着脸道:“也不知道梁公公跟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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