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夜半晌无语。
“你是不是看错了?”
旌旗蔽日,尘灰漫天,攻城车在坚韧的城墙上击打出一块又一块的灰色凹陷,士兵手足并用地开始往上爬,却不时地被城墙上的起义军用滚石、巨木、烫油砸落下来。这场面喧嚣而残酷,迥异于在电视剧、电影上看过的那些雄壮的浪漫。因为在这裏,能嗅到真正的血腥味,要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生命转瞬间湮灭,无声无息。
天气是暗沉的,直到某一刻,太阳忽然在远处漏下一丝光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城破声响,那个城墙上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士兵如同潮水般涌进去,那个豁口便越来越大……一面“新”字样的旌旗插上了城头!
弥川一个激灵醒过来,摇头说:“昆阳之战,一定是新朝攻克了城池。”
可惜她只能“看到”,不然一定当场抓回一个参战士兵好好问问。弥川有些懊丧,光凭自己这么说,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啊!
“来了来了,我家族谱。”正说着话,衞行举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本子奔了过来。
安清夜拿过来,看得十分入神,指着某一行字问:“你们家族曾经从陕西迁到河北那一带啊?”
“嘿嘿,那是老祖宗的时候了。”衞行呵呵一笑,“后来还不是定居在这裏了,再也没有离开过。”
“你们家族历史还真长,得追溯到衞青、衞子夫的时代了吧?”安清夜指着第一行问。
衞行很是骄傲,正要点头,忽然家中阿姨过来敲了敲门,有些慌张:“阿宁他被小刀划破手了。”
“什么?”衞行的紧张程度却让安清夜和弥川都吓了一跳,他脸色几乎变得铁青,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划破哪里了?”
弥川两人面面相觑,直到安清夜最后淡定地说:“过来看这个。”
他指了指那本破旧绢书上的某一页,上边的一行人名被抹去了。
从上下时代推测,那应该处于西汉末年。安清夜盯着那个墨团看了许久,神色有些凝重:“姓衞,又是这个年代……呵,真蹊跷。”
“昆阳之战是王莽军队大败无疑了,你看这裏写的,‘夜有流星坠入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意思是说晚上流星坠入在王莽军营中,而白天大片白云直直飘落在营地里,这些都是古代所谓的全军覆没的大凶之兆哪。”弥川接过安清夜手中的资料浏览过后,说,“可见天命所向,王莽是不得不败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都是胜利一方书写的,自然他们想说什么都行。”安清夜摇了摇头,“这些我才不信。”
话还没说完,他脸色忽然微微一变:“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全军覆没……”弥川有点被他吓到了。
“不,前面那句。”
“大片白云直落营地?”
“就是这个!”安清夜忽然站起来走到那个盒子边,询问弥川,“你说里边的力量像是旋涡暗涌?”
“差不多吧。”弥川有些难以形容那种感觉。
“云如坏山!”安清夜声音低沉,“假若是这样的描述,很可能……是用了这个古老的法阵。”
“云如坏山?”弥川咀嚼着这个词,忽然觉得其中每个字都带着凛然肃杀之气。
“具体如何施法我也不甚明了,但是曾依稀听长辈说起过……那个年代,术士的力量若足够强大,足以左右一场战争。”
“你是说有人对王莽的军队用了这种法术,然后那股力量可能被锁在了这个盒子里?”弥川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漆木盒,依稀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这么一个全家桶大小的盒子?!
“猜测而已。”安清夜轻轻吁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可惜现在也不能求证。”
阿姨给两人送来了茶点,弥川顺口问了句:“阿宁的伤口处理好了吗?”
阿姨满面愁容:“唉,希望没事。”
“割破手指嘛,没关系的。”
阿姨闻言怔了怔,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摇头说:“希望是吧。”
阿姨刚出去,安清夜忽然拉了拉弥川的手,低声说:“你看。”
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窗户外边衞行的车正呼啸而出。安清夜唇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