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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柯轩拿着新收的员工档案，档案照片上，江水睁着圆圆的眼睛，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嘴巴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上翘——那是因为她在拍照时，南华在摄像师后面拼命做鬼脸。
沈柯轩盯着照片笑了笑，手指触碰自己的嘴唇，想起昨天的味道，心中莫名愉悦。
明明就是想勾引他。
“沈……沈总找我？”
在进公司报到时，前台妹子矜持地微笑说，沈总让她去办公室一趟。江水并不是很意外，因为沈柯轩是个小心眼的总裁，昨天的事情，肯定让他记恨不已。
她只是没想到会他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
江水走到电梯间，没有注意到前后四部电梯有一部没有标明员工专用，恰巧就是那部电梯“叮”地开了门。她径直走了进去，回头看到跟她挥手告别的前台妹子，心说公司里的人还挺有礼貌，于是也微笑着挥手示意。
电梯升到顶层。这裏与楼下各层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以灰白为主的极简设计，偶尔带一点玫瑰红。
经过空无一人的前台秘书处，江水站在总裁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沈柯轩有点没反应过来，可能太久没听到如此朴素的叩门声了，因为有门铃。
“进来。”沈柯轩遥控开门。
门被小心推开一条缝，接着探进来一张充满活力的脸，她笨拙地挠挠头发，笑眼弯弯。
“沈总，你好。”
江水一进门就感到空旷，一面是落地大窗，灰色的帘子遮住一半阳光，但室内并不阴暗。
偌大的办公厅只有他一人，不知怎的，一半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有种荒芜、孤寂的感觉，像一片干燥的沙漠。太安静了。
她收回思绪，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应当十级戒备沈柯轩的出招，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一个人在啊？”江水恭敬地走到那张很有现代设计感的办公桌前。
“哼。”沈柯轩抬眉，面上是一个阴阳不定的微笑，“不然呢，还有鬼吗？”
安诗韵之前说过，女人都喜欢有幽默感的男人。
此时，江水不知道沈柯轩是不是开玩笑，但她完全笑不出来。她只能给自己圆场：“沈总，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没有秘书吗，刚才在门外也没有看到，就……就你一个人在，我到你的办公室来，好尴尬……嗷，我话是不是很多？”
沈柯轩静静地听她说话，给了个“你说呢”的暧昧眼神，决定试探一下她。
“昨天……”
江水迅速接过话头：“昨天什么事啊，我……全忘记了！”耳朵有一点点红。
“嗯。”沈柯轩冷淡地点头，心裏有些不爽，“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江水头如捣蒜立表忠诚：“怎敢高攀沈总啊，我很识相的，才不会拿这种事八卦！”
他重新把头埋进文件堆。
“走吧。”
“哦。”她一头雾水地转过身，沈总好像也没为难她。
她的手搭上门把时，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水。”
“嗯？”江水一颤。来了，终于来了，他一定要整她的。
“以后不要喝酒了。”
结果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这句话。
“哎？”是在……关心她吗？
“我不希望，我的员工耍酒疯。”尤其，在面对其他男人的时候。
“哦。”确实是万万不能碰酒了。
“沈总，你让我去超市买的东西……”门从外面被推开，是经常跟在沈柯轩身边的助理刘言。
这位助理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貌，周正清俊。
“江小姐。”刘言打声招呼，两手提着大袋东西往里走。
江水走出办公室后还能听到刘言自然而活泼的说话声：
“……全部牌子我都买了一遍，另外，还按照你的吩咐去朔望街逛了半小时，没找到你要的那款。沈总，不是我说，那种地方哪有像样的酒。还有，你买那么多狗粮干吗，大胖也吃不完啊。沈总，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啊，你最近有点奇怪……”
听到刘言啰啰唆唆的声音，想象着沈柯轩不耐烦的样子，江水不禁偷笑。
当江水从宠物店抱来模特，赶到公司的员工公寓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安诗韵给江水留的宿舍还是挺好的，就在公司后面，一室一厅，还有朝南开的小窗户，旁边是个公园。
“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一条快递信息。
“咦，我有快递？”
没一会儿，门被“咚咚咚”地敲响。
“谁啊？”
自己才住进来，怎么可能会有快递。江水躲在汪汪叫的模特背后开口问。
“您好，我是xx公司派送员，您订的乳胶床垫给您送货上门。”
她没买床垫啊。
江水开了门，两个派送员扛着床垫帮她铺好。她在单上签字，一眼瞧到那价位，小心脏凉了一凉。
她手快于脑点进家庭微信群，突然想到，她还没有告诉爸妈她新落脚的地址。
难道是安诗韵？
她马上打过去问，安诗韵却说没有。
一定是南华这小子。
手机铃响起，是南华打来的。
江水笑眯眯地接起：“喂，小花，那个床垫……”
南华语气却很急：“阿水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看热搜，我好不容易给你打的电话……我经纪人来了，先挂了……”
听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通，江水心一沉，总感觉事态不祥——热搜？
微博上的新闻——某某组合老幺南华，半夜送女友回家。
这么劲爆！南华不要命了！
等等——
江水的指尖顿在手机屏幕上，南华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她居然不知道！
果然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该放手了。
江水怀着老母亲的心态预备点开详细报道，哪知服务器突然全线崩盘，等了半个多小时再去搜，已经搜不到任何东西。
嗯，皇星一定有所行动了。
可是，真的很好奇哎……南华一声不吭地交了个女朋友，按理说他事业心那么重，不应该啊。
她转战豆瓣，有人发帖说，今日组宠的新闻昙花一现，据说是被公司火速压下……
“叮叮叮——”
微信有消息，是南华发来的。
他什么文字都没发，只有一组图片。
第一张是一家被长焦镜头拉近的酒店，很熟悉的中国风装修——湘风鱼馆？
她忽然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揪住。
酒店包厢，南华和她有说有笑。
地下车库，她坐进南华的车子。
公司楼下，他们挥手告别。
她居然就是南华的绯闻女友！这太荒谬了！她大南华四岁，是正儿八经的姐姐！狗仔们为什么不长脑子！
眼瞅着微博上南华的粉丝占据各大榜单哭天抢地，扬言要把这个祸害他们单纯善良小白兔的大妈抓出来枪毙。江水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要是被扒出来生命都会有危险……
怎么办？
南华电话已经关机了，应该是被公司看管起来了吧。
不行，他的前途不能毁。只要出面澄清就好了，说他们只是朋友……
2
江水刷了四五次页面，还是无果，一度霸占热搜榜首的新闻瞬间无影无踪，原爆料博主的微博显示此条已删除，但凡有点影响力的大V下评论清空，好像事情就此蒸发，连给她转发标签“辱骂”的机会都没有。
皇星的动作太快了吧。
她把手机放下，钻进浴室洗澡。她也没必要贴上去给别人蹭热度的印象，只要给南华带去的负面影响消除就好。
南华这小子不容易，以后还是稍微保持点距离，等到他真正强大到不畏人言再去巴结。
江水心态顿时放松，甚至哼起了小曲儿：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前……
她边擦头发边踱到新铺的大床边，单膝跪上，乳胶床垫软韧的质感一看就非常好睡，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出现沈柯轩的脸。
不可能吧。
江水仰倒在床，脑海里浮想联翩，又抓抓头，把那些念头赶出脑海。
一觉睡得实在舒畅，早晨八点，江水睁开眼，顺手摸到手机，准备刷一会儿。
没想到一大早的，又是一条爆炸性新闻——皇星一哥苏一桉居然亲自下场，出面澄清！
苏一桉在微博里用他一贯和蔼可亲老干部的风格说，他们公司的艺人和兄弟公司的编剧是朋友，那天只是聚餐，他也在场。
苏一桉一说话，风向顿时被粉丝煽动着一边倒，但总有“优秀”的网友挑刺，尖锐地问：“非粉非黑，路人视角，既然他们是朋友，那你为什么也在场呢？”
立马有一票粉丝说“路过啊”“我家苏宝宝爱去哪儿去哪儿还需要报备啊”。
这时，苏一桉回答：“嘘，有新工作。”
于是，他的留言下统一队形：嘘。
这时，盛世的官微忽然贴出一封义正词严的声明，主要指控狗仔的无良行径，连公司一个小小的编剧也不放过，并且内容翔实、证据充分地贴出“本公司小编剧”的朋友圈截图，三人聚餐合照，以及盛世某员工与苏一桉接洽的聊天记录——苏一桉竟然亲自出马哎！
江水噌地跳起，皇星这么大手笔，怎么可能嘛！
苏一桉那么大咖，没必要也用不着亲自出马，难道……南小花跟他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还是……南小花他堕落了！他被高层潜规则了！
“丁零……”
是安诗韵打来的。
“喂，诗韵，那那……那个我和南华……”
“就是吃饭那件事吧。”安诗韵漫不经心地说，“解决了，不要放在心上，一年多少绯闻啊。”
江水很是宽慰，旋即问道：“可我们没有谈剧本。”
安诗韵打了个瞌睡：“那是沈总的手笔，他怕你被扒出来啊，昨天凌晨四点才躺下。毕竟沈总就是沈总，不仅扭转局势，还一举两得。”
是沈总啊。
他为了自己……自己的公司，那个罗刹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嘛。
既然沈总在睡觉，那她就悄悄地道个谢。
点开沈柯轩的微信，江水有点紧张，颤颤巍巍地打下一串轻快活泼的问候语：
“沈总早！”
那边显出“正在输入”的提示。
在江水的惊讶中，“不用谢”三个字轻飘飘却像是有预谋般跳到她的眼前。
“你怎么还醒着！”当然这句话她烂在肚子里咆哮，转化到指尖就像斗智斗勇的史密斯夫妇般藏头藏尾地写下：“我都没说是什么哎……”
对方停停顿顿打了几十秒，最后发来一句“我只是不想公司受影响”，那股傲娇风卷土重来。
江水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看到这句话后嘴角带着笑，她有点俏皮地继续发信息：“不，我说的是床垫。谢谢沈总，睡得很舒服。”
沈柯轩顿时坐直了些，略进一步的丁点亲密被他自我放大。他的嘴角小幅度地上扬，很快被自己注意到，又皱了皱眉掩饰。
他把早茶的杯子轻轻搁在桌面，左手打了半天字，然后全部删掉，重新打了一行字：“第一天就给公司惹事。”
“不敢不敢！”后面跟着许多熊猫磕头的表情。
哼，敢对他放肆了，真是容易打发的女人，而且那个床垫也不贵。
“哥！我进来了，你要吃月饼吗？”沈柯轩的思绪被安诗韵打断。
安诗韵提回了一袋五仁月饼看着他。
“对家老总送给你的，要我分给同事，啧啧，对比之下，你的情商有多低啊。”见她哥眉头一蹙意欲反驳，她将袋子往沙发一丢，“查狗仔的事有着落了没？你可要手下留情，人家就吃这碗饭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打火机“吧嗒”一响，沈柯轩点燃一根烟：“我有分寸。”
“臭死了。”安诗韵挥挥手，迫不及待地跑出办公室。
沈柯轩自认为是个仁慈的老板，前几天也只是派助理去警告了一下那个狗仔，温和地告诉他什么人可以拍，什么人不能拍。
那个狗仔在此后大半年都不敢出动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拍了一个皇星的小鲜肉，盛世却派人来收拾他。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去湘风鱼馆兼职了……
3
圆月挂在夜空之中，旁边点缀着零星几颗星。
江水听安诗韵说公司顶楼最适合赏月，于是在加班之后和值班大爷打了声招呼，一个人跑到天台迎风吃月饼。
生活总要有点特殊的诗意和仪式感嘛。
往年都是南华陪她过中秋的，吃一顿饭，送一盒月饼。今年他却被管束起来，连一条消息都不给发。
唉，一个人吃月饼确实有点寂寞啊。
沈柯轩全年休假，或者说全年无休，他是老板想怎样怎样，只不过接管公司没多久，手头的事东一件西一件，今晚还要批示交给投资方的谈判条件。他靠在转椅上揉了揉太阳穴，门“吱嘎”一响，敢不敲门直接进来的只有安诗韵了。
“下次记得敲门。”
安诗韵抱着一堆资料，噘嘴点头，卸担子似的把文件堆在桌面上，转身的时候瞟到早上就一直搁在他办公桌比较醒目位置的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她抿嘴想了想，见他仍埋头工作，眼睛一眯，装作不在意地说：“我的事情做完了，先回去了，江水还在楼顶吹风。”
沈柯轩眉毛抬了抬，翻过一页。
等到关门声再次响起，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他放下文件，动了动脖子。
嗯，坐得有点久，需要活动活动。
天台，江水盘腿坐在长椅上，一边拿小叉子吃切成块的莲蓉月饼，一边呆呆地抬头望着那轮明月。沈柯轩左顾右盼地走得近了些，觉得要弄出点动静。
“咳咳！”
江水侧过脸，见到来人时，嘴角挂着的淡淡微笑变成惊讶。
“沈总，你……你怎么上来了？”
沈柯轩看一眼江水，她穿得有些单薄。他双手插兜，身子侧回去望天。
江水有些尴尬，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
“好吧，打扰了，我下去了。”
在她经过的时候，沈柯轩忽然对她说：“为什么不写了？”
她停了下来，直直对视他的眼睛，问：“什么？”
“《杏花春雨》。”在江水怔愣的时候，沈柯轩从她手里拿过东西，搁在长椅上，又解开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他觉得自己特别绅士。
江水觉得沈总有病。
“不用，不用，沈总，我不冷啊。”
沈柯轩耸了耸肩：“我有点热。”
“哦。”江水不动了。之前从各种细节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抵触和疏离，这几天突然对自己那么好，太可疑了。而且他居然知道自己用另一个笔名写的小说……
她的脑子里滑过一个大胆的猜想。
“沈总……你有看我的书喔？”她没敢赤|裸裸地问出“你是我的书粉喔”。
沈柯轩撇开视线，咳了一声：“没有，安导招进来的人，我需要把关，你那本写得就不好。”
江水很快就猜到是哪本，因为她用那个笔名就写了两本书。
“出版的那本不是我写的。”她拢了拢衣服，很奇妙地感受着面前男人的体温，然后理直气壮地解释，“我写的小说才没有那么矫情，那本被别人篡改了，沈总可以怀疑我的实力，可是举错了案例。”
“篡改？”沈柯轩抓住关键词，似乎有点不信看起来挺“虎”的一个女孩子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
“算了，跟您说这个干什么。”
她看出他眼神里的些许疑惑甚至是不信任，冷风一吹，心裏就有些恹。他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他们这些人，身披金光，根本不懂也不屑她的生活。他们是两个生活阶层的，任何方式的“下嫁”或“高攀”，爱情的天平都是倾斜的。
啧，自己在想什么啊。
江水甩甩头，而在沈柯轩看来，她好像是在生气，不然，为什么突然称呼他为“您”。
见他仍没有说话，她把衣服脱下还给他。
“你回去了？”
江水点头说：“我有点饿，就……去吃砂锅了。”然后半开玩笑地说，“沈总要一起去大排档吗？”
沈柯轩一言不发地左右看风景，正在犹豫用什么措辞答话。
没有得到回应，江水便溜走了。
从电梯下来，再到公司大门，江水的脚步不甚轻快，只是心情略微发沉。
她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喔——想和沈总继续待在一起，想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今天的举动是有点暖心啦。
“嗒”的一声，脑门上落了一滴水。
江水拿包挡住头：“不会吧，今年中秋也下雨。我没带伞啊。”
背后传来“唰”的一声，她一回头，正看见沈柯轩打着一柄黑伞，朝她走来：“正好我饿，去吃点东西。”
江水被拉进伞下，仰着头看到他的下颌骨，线条自然而流畅地延伸到略微突起的喉结，跌下“坡”是一窝能盈水的锁骨。
他整个人笔挺乖张地站着，忽然视线向下，黑曜石般的双瞳映进她的眸眼。像被石子溅起的水花惊醒，她瑟缩了下偏开头紧紧抓住提包。
“沈总不……不用了，雨又不大，我自己能走。”
话音刚落，老天就像唱对台戏似的劈开一个惊雷。
“哇啊……”江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谁身边，尬笑着解释，“哈哈，有点吓人。”
沈柯轩眼睛眯成狐狸，嘴角却是一抹笑意：“你故意的。”
“没有！”
他大步往前走。
江水在心裏咒骂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只能小心地拽住他的衣角跟上。
4
江水带着沈柯轩来到公司附近一条小巷子里的砂锅店，热腾腾的生意并没有因为雨天而变得冷清。
店里布局随意，老旧的木制桌椅磕磕碰碰，划痕也被磨得圆平。她不是不喜欢湘风鱼馆那样格调高雅的地方，只是在这种街角的平价小餐馆吃得更自在。
沈柯轩的精英行头就与这家烟火气的小店格格不入了。
江水盯着他把油腻的桌面擦了又擦，拿滚烫的茶水把碗筷洗了又洗，边上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她小声提醒：“看吧，这裏跟你不合适。”
沈柯轩仔细地擦干水分，头也没抬：“不用你说。”
“那你还……”
“饿。”
沈柯轩一只手拿一根筷子，目光就是不落在她面上，然后装作突然发现的样子，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写了。”
江水突然觉得他有点萌，故意交叠双手架着下巴，笑得甜甜的：“那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沈柯轩被她突然凑近的笑脸晃了下神，他猛地低下头，可恶的女人，居然敢调戏他。
过不久，服务员钳着两碗热乎乎的砂锅上桌。江水把脸埋进热气，享受着食物的香味。满满一锅，年糕上挤满青菜、腊肠、腐竹，搅拌搅拌往下掏，花蛤、鱿鱼条、鹌鹑蛋，每一勺都有惊喜。
她边吹热气边咬了一口年糕，回答道：“作死啊，双开太累了，写不动，只好暂时放放。”
热腾腾的食物仿佛融化了两人之间的隔阂。飘散的白气中，女孩儿终于松开紧绷的神经，在他的目光底下肆无忌惮。
“明知会累，为什么还做？”
“为了生计啊。”若是往常，她大概是不会说的，敞开肚皮的时候比较容易敞开心扉，“《杏花春雨》是没有收入的，第二本总裁文才签了买断，我也只能先写有钱赚的书。你呢，是没有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体验的，所以不懂。”
沈柯轩被一勺汤烫到舌头，接过江水递来的冰水，在她的笑声中恢复平静。
“哈哈哈，沈总，你真是饿急了吧。”
“没有。”沈柯轩看着她整个人暖融融的样子，想摸摸她的脑袋，心情也跟着变得非常愉快。
等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她突然有些感慨，不由自主地看着对方圆圆的脑袋和利落的短发，直到沈柯轩抬起头，四目相撞。
她咧嘴一笑掩饰惊慌，说道：“感觉跟你平起平坐吃砂锅，也是很奇妙的体验。”顿了顿，“不如沈总结账吧，我还欠你不少钱。”
沈柯轩擦擦嘴，点点头，扭过身叫买单，领口敞开一大半，露出熨烫妥帖的白衬衣。
她到现在还有些梦幻的感觉，这个人，怎么会愿意到这种地方跟她一起吃饭呢，也算是奇遇了吧。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路灯孤清地亮在路边，照着一条长阔的街。
公交车渐行渐远。
沈柯轩坐在车里，目送她离去，郁闷地点燃一根烟。
真是够大胆的啊，把他当作什么，人生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