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离左曳家最近的医院都要坐半小时的车，我们索性找了一家小诊所。冬天的阳光比较稀薄，像镀金一般罩着四周，却没有温度。
诊所里没有空调，因为阳光无法照射得到，阴凉阴凉的。
我坐立不安，不时起身踱步，往手心裏呵气。
左曳躺在床上挂药水休息着，忽然睁开眼，掀开被子的一角，眼神示意身边的空位。我一愣，迟疑地看着他，他把被子掀得更开一点。
“过来。”
“干嘛啊？”
“快点！”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趁着没人注意，飞快跑过去坐下。
一只胳膊很快接应了我，把我往病床更裏面拽，被子同时往我的身上盖下，已经是被他捂暖的了，暖洋洋的热气直扑而来。
“把鞋子脱掉。”
“不要，很丢人！”
“快点！”
每次左曳用命令的口吻，我就会条件放射性地乖乖照做！
甩掉冰凉的鞋子，整个身体都窝在温暖的被子里，这时，我才开始担心因为我发出动静而左右晃动的吊瓶：“针头，小心你的手，别压住了！”
“知道了。”左曳因生病而低哑的声音，“你别乱动。”
我立即稳住自己的身体，僵硬地躺着，一动不动。
“你紧张什么？”左曳又发话了。
“我哪有紧张……”
“你身体都是绷紧的。”他的大手在被子下，温暖地握住了我的拳头。
我不自在地别过脸，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的树枝，很享受现在这静谧的时刻。真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秒……
可是，我就要回罗拉市了，我该怎么跟左曳说？
我忧愁地把目光转向左曳，猛地看到他毛衣内银光一闪，是一条银色的链子……
我想起苏芊芊胸前的那根链子，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
左曳的手及时摁住我的手：“想干什么？”
“那条链子……我觉得很好看。”
“嗯。”
“是女生送的吧？”
“嗯？”
“肯定是女生送的。”我不自觉地鼓起两腮，郁闷地说，“一般男生的眼光买链子都会选择粗狂点的，这条链子一看就是女生的风格。是……苏芊芊送你的？”
左曳愣了一下，低垂着睫毛把链子从毛衣内拿出来。等他摊开拳头，手心裏赫然躺着的是一只布艺的企鹅吊坠！
我惊讶地看着那只企鹅吊坠，嘴张大了：“是企鹅MM！原来你没有丢掉？”
左曳很快又把链子放回毛衣内，闭上眼，若无其事地说道：“说‘不记得’的话，是骗你的。”
“骗我？”我的内心涌过一丝热流，我拼命逼下，“大骗子，你到底还骗过我多少事情？”
“嗯，让我想想。”
从窗口泄进来一米阳光，正好照在床头，左曳眉清目朗的脸上。
他闭着眼轻声说道：“说讨厌你是骗人的。”
“我最讨厌你这种咋咋呼呼的女生。”
“说安慰你是骗人的。”
“Kiss是我安慰女孩的习用伎俩。”
“说让你死去是骗人的。”
“下一次，请死得快一点……真有下一次，你死得离我远些。”
……
“骗子……你这个撒谎高手……”我惊讶地捂住嘴，鼻子一酸，感动的泪水漫上眼眶。
原来每一次伤害我的句子，左曳都记在了心裏。每次说出那样的话语，都是双刃剑，不止伤害了我，更是伤害他自己……
空间里阳光在妙曼地浮动，左曳缓缓张开眼，眼瞳漆黑：“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
“才没有……”我擦擦眼角，忽然鼓起勇气，问出那个一直困扰在心口的问题，“左曳，当初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不记得了。”
“什么嘛，这也能忘？”
“不想记住的都忘了，就有空间记住更多不想忘记的。”
我点了点头：“嗯，那就不提了，让不好的回忆全都烟消云散！”
左曳专注地凝视着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发现我是个可怕的人……你还会留在我身边？”
“本来我就没有把你想成什么样的人！”我说，“每个人都是多面的，不管是冷漠的左曳、温柔的左曳、坚强的左曳、还是软弱的左曳……都没关系！”
“为什么？”
“因为……”我咬了咬唇，“我喜欢你啊！”
“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啊……”我困惑地蹩起眉头，其实自己也经常在心裏问自己这个问题，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因为你的鼻子、眼睛、嘴唇、脸、身高、你的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每个女孩子心中，都会有一个理想的白马王子，‘他’并不是固定的，会因为女孩们的标准不同，而有着高瘦肥矮的差异。”说到这裏，我会心一笑道，“可惜很多女孩终其一生地寻找，也没有遇到‘他’，而我遇见了。”
左曳挑起眉头：“没有遇见的怎样办？”
“唔……大多是迫于生活的无奈而将就吧，或者找一个条件尽量接近理想中的。”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左曳，那我一定会选择杨湛远吧。他各方面的条件都很棒，除了不是我喜欢的那款类型以外，他基本无可挑剔。
左曳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我也是。”
“啊？”
“遇见了你。”
我瞬间醒悟过来，明白左曳话里的意思……
是啊，大千世界，两个外貌、脾气、禀性都相契合的恋人相遇了，这是多么渺茫的几率？
我忽然很感谢老天，感谢它让我遇见了左曳，可以这么深切地去喜欢一个人，拥有一段这么完美的初恋。
我一定会誓死捍衞，谁也别想动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