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慎钱选敲门走了进来。
“大帅，这是何旅长发自信阳的电报。”
由于现在电台的功率还不高，所以新三旅出发时就没有带这个累赘，也因此，必须到了有电报局的大城市新三旅才能向西安汇报情况。
“念吧！”
戴季良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新三旅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边走边训，就是这样还是逃兵不断。
时止前次在许昌来电的时候已经逃走了200多号人马，还带走了近80杆步枪，这个结果让陕军上下大失所望，都觉得这次南下是大大的失策了。
再加上5月16日段政府不顾全国上下一致反对强行签署了《中日陆军共同防敌军事协定》5月20日孙大炮在南方滇桂两系军阀改组护法军政府之后黯然北上，所有人都认为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所以一时间不少人在戴季良耳边建议撤回这支所谓的援湘军。
“职据闻，小徐日前已访衡阳，双方相谈甚欢，有代曹之传闻，南方恐有大变，唯我旅如何自处，望大帅速决。”
慎钱选一字一句的念着，显然直皖的两大系有合流的趋势。
“你先下去，顺便让张学濂把王秘书长请过来。”
戴季良显然很重视这个消息，小徐、吴子玉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两个人勾搭在一起，这件事甚至可以影响整个中国政治走向，戴季良当然要郑重其事的问一下自己的高参。
“志翔，你多虑了。”
王丹萍很快就赶了过来，他拿过电报看了看，哑然失笑。
“这件事如此沸沸扬扬，连何光夫都道，必定是不谐了，我看直皖不但不合流，估计闹翻的可能性还更大。”
“嗯，没错，还是姐夫说得对呀。”
一语点醒梦中人，戴季良恍然大悟，这件事连隔着江的何光夫都知道了，想来更是已经传到了曹锟的耳朵里。
别看曹锟打仗不行，但是直系的标杆也不是白白吃饭就能爬到这个位置的，这下湖南和北京要热闹了。
“咱们就看好戏得了。”
戴季良一拍大腿。
“张学濂记录，电告何旅长，以既定路线进入湖北，楚处长会在汉口等着他们的。另外让他在沿途招兵，补充损失。”
王丹萍的判断没有错，徐树铮虽然很会耍政治，可是这次却是徒劳无功。
他在衡阳和吴谈得非常投机，答应补助吴若干军费，以及發表吴的孚威将军名义以交换吴佩孚的完全听命。
但是却疏于保密，很快就在各军中传了开去。
结果曹锟不久也知道了，于是大发光火认为徐树铮竟收买他的部下，立刻提出严重的质问。
而吴佩孚则以为是徐树铮故意泄漏以使曹不耻于吴，使自己无法做人，所以也一下子就翻了脸。
这一翻脸不要紧，曹锟从此就有了厌战的心理，请求回直隶养病。
5月29日没有等待段祺瑞同意，就离开汉口，还把第一路司令部全部带走。
曹锟这一走，30日另一位统兵大将张怀芝也怕自己老巢有失，也率领亲信径返山东，一时间南北和谈的言论占到了上风。
段祺瑞自然不是不肯，但是现在北洋派系内部的矛盾已经错综复杂极了。
过去段祺瑞的皖系主战，冯国璋的直系主和，曹以直系大将而参加主战派，促成了段在冯段之争中操到胜券的主要原因。
现在，正当南北战争的有利形势落入北军手中时，忽然原来的主战派全部转到主和派，实在是一桩极大转变。
由于主和势力大增，厌战情绪就像一种流行病一样蔓延到整个主战阵营，连极端主战的倪嗣冲也不愿让他的安武军独当其冲，因此，也请求北京把他的军队调回休息。
这个时候戴季良的新三旅抵达汉口，不啻在某种程度上给段祺瑞打了一针兴奋剂。
“大帅，中央急电！”
慎钱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激动异常，显然电报的内容是有问题的。
“将军府叙大帅为陆军上将，授以勋三位，二等宝光嘉章。”
陆军上将，整个中国督军师长不下几十位，但是能被中央政府确认为陆军上将的却寥寥无几，再加上勋三位和二等大宝光嘉章这等轻易不授的加衔，难怪慎钱选会激动呢。
“一纸空文！”
戴季良却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等空头的支票开得再多也增加不了他手中的实力，而有了实力，即便没有这些虚文他也是陕西王。
“慎科长，你随便给北京回复点什么就行，吹捧一下总理，表忠心。现在段总理是越混越回去了，这种尔尔的手段也拿出来了，真不知所谓。”
戴季良摇着头，自从《中日共同防敌协定》的签署，他和皖系的关系是越来越显得面和心不合了，但是要和皖系扳一扳手腕，戴季良还要找一个合适的契机。
不过这个借口很快上门来了。
民国七年6月14日，徐树铮忽然在天津枪毙了陆建章。
陆建章是6月13日由上海到达天津的，他是个主和派的幕后活动者，和各省北洋军阀都有一些直接间接的关系。
冯玉祥的主和，就和他有关，皖系早已把他当作一个危险人物。
这次督军团又在天津开会，这个会议有不利于主和派的一种趋势，因此，冯国璋暗中授意陆建章的长子陆承武把他的父亲叫到天津来，其目的是要利用陆建章说服曹重新回到直系来，与李纯合作，把督军团会议转变为有利于冯而不利于段的局面。
陆建章到天津后，徐树铮写信请他到驻津奉军司令部一谈，陆建章自以为任将军又是北洋派的老前辈，徐树铮和自己的儿子陆承武是陆士的同学。
而陆承武的太太和徐树铮的太太也是同学，两家有亲密的关系，绝不怀疑徐树铮会下他的毒手，就如约而往。
徐树铮殷勤的请他到花园密室中谈话，当他进花园的时候，就有衞士从后面开了一枪把他打死了。
“太好了！”
戴季良接到消息简是欣喜若狂。
陆建章一死，他和陕军中的原有关系就彻割裂了，也就是说戴季良正正式式成为陕军中唯一精神领袖。
不但如此，他还可以利用这个借口，向小徐和老段开火了。
“立刻召开全体陕军高级军官为陆老总祭灵，另外再以陕军全体的名义向北京发报，要求严惩凶手，归还所夺军职勋位勋章。再问问北京，陆建章未经审判而被杀，死后又夺去官勋，此后北方军官人人自危，从何取得保障？”
有了戴季良这一掺和，这件事就闹大了。
原来老段赠给陆建章家属5000元，以表示北洋袍泽之旧情，还顾虑到冯玉祥是陆的外甥，因此，以冯旅于14日攻占常德为理由，任为湘西镇守使，17日复他的原官，20日又授以勋四位，以安其心。
冯玉祥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并且自告奋勇，愿意调往福建以打广东。
而冯国璋也托病不见客，曹锟也被小徐许下的副总统大位给迷了眼，整个直系的萎靡，让这件事眼见得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戴季良这块来自皖系内部的大石头一下子砸了下来，顿时事情就复杂了。
“戴志翔是什么意思？”
北京铁狮子胡同里，徐树铮大发雷霆。
这两天，各地督军师旅长的电报纷至沓来，将官免死是惯例，一旦破例了，兔死狐悲的心情人总是有的。
之前不说话是因为苦主都不发言，现在皖系内部都表示出不同意见，那还不就坡下驴嘛。
“他为了笼络陕军人心，居然把我往火上烤。更是可气的事，居然为一个搅乱总理大事的主和分子张目，其心可诛！”
“好了，又铮！”
段祺瑞摆摆手。
“戴志翔还是咱们自己人。”
戴季良的新三旅已经过了武昌，现在正作为皖系的后备支队展开着，这个时候动了戴季良，显然会让局面更加混乱的。
“又铮，你去一趟西安，想办法和志翔好好谈谈。
另外，我听说陕军的装备极差，这样吧，让王子春马上帮他的那个旅换一下装。
还有你再看看，陕西这边还有谁可以晋升的，让将军府马上办一办。”
“总理，戴季良这么桀傲，您还安抚他？陕西已经连续三年截留中央税款了，还要给他的部队换装？”
徐树铮一脸的怒意。
“应该下令斥责才是。”
“戴志翔的服从性还是好的。”
段祺瑞摇摇头，不服从中央调度截留税款这些问题不只戴季良一个人有，关键段祺瑞手中没有自己直接可以调动的实力，所以在参战军编成之前，他不会轻易对任何一个实力派下手的。
“对于中央的政策还是一向支持的。”
段祺瑞的言下之意当然不是怪徐惹出来这么大的风波，而是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什么事都可以摆平的。
“你是他陆士的学长，该是劝一劝。”
“那好，我这就去西安。”
徐树铮眼睛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终于点头了。
“大帅，北京电报，徐树铮下个月初会到陕西。”
戴季良很快就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那让他来吧。”
戴季良笑了笑，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手还有这等的效果，不过徐树铮嘛。
“让何旅长在武汉發表支持南征的言论，口号喊高一点。既人家是来送礼的，咱们总要给些打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