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东兄。”
虽然今早出发前已经知道阿克苏解围了，但对马麒部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因此，关志道等人还是率军作为十一师和快速纵队等部的尖兵西行着，一路上黄沙漫漫，倒也有一副金戈铁马的味道，不过若是没有那几辆在轮台县城抛锚的战车恐怕关志道的脸色还要好一些。
“马上就要出绿洲了，下一个绿洲还要四十几公里，听说一路上有马家军的骑兵袭扰，是不是派出搜侦队前去探探路啊？”
“也好！”
坐在原始简陋的指挥车上的关志道点点头，他率领的这支混编部队中正好编有装备一个哈雷摩托的搜侦排。
“让巩德彩亲自带队去。”
关志道探出头去大声的点着将，随一个参谋跳出指挥车，跳上一边早有准备的三轮摩托车。
“要是有车载无线电台就好了。”
探出头注视着通传的参谋绝尘而去，不住感叹的关志道将目光移回到身后的卡车纵队中。
“仙离学长倒是硬气，一上车就吐，让他留在轮台修养也不肯，还跟我憋着气呢。”
“军中阶级一向以长者为先，雨东兄生生的压在他头上，传出去这个学长的面子还要不要？”
一旁的孙立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要是再临阵脱逃了，岂不是更让祝仙离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了，要换了我，我也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说到这，孙立人突然叹了口气。
“其实祝洪财他们倒还有机会和马家军打上一战的，倒是咱们要是一路到阿克苏都遇不到马麒的骑兵，说不定咱们就该打道回府了。”
“谁说不是啊！”
辛辛苦苦从哈密一路辗转而来，结果却成了武装游行，换成谁都不会觉得心裏舒坦的。
“真要是一场仗都捞不到，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咱们快速纵队也该成了笑柄了。”
关志道唉声叹气着。
“现在我倒希望巩德彩能发现什么了。”
可是关志道注定要失望了，直到他的车队开进了阔什阿瓦提的小绿洲他也没有遇到希望的敌人。
“真他妈晦气。”
关志道悻悻的说着。
“战车连注意警戒，让车上的兄弟们分批下来舒坦舒坦筋骨。”
关志道命令着。
“各休息十分钟后咱们再出发。”
“旅长，咱们发现西北军的大队了。”
快速纵队的搜索队没有发现马家军的踪影，然而马家军的哨侦却窥视到了西北军的虚实。
“有汽车和铁车，还有老大的炮筒子，比咱们炮队上大炮的管子都粗呢。”
“有多少兵？”
虽然马麒、马步芳等马部的高层知道西北军有战车，但由于西北军几次作战都没出动战车部队，因而在他们的误导下马部其他军官都认为战车是只能用来对付步兵的，因此，马佐第一个关心的是对方有多少护衞兵力。
“没瞅见有多少人。”
由于西北军的车上都覆盖着遮阳的帆布，而马部的侦察兵又靠近不了四处有摩托车游走的车队，自然是不知道具体敌人的数量的。
“马一山家的还在盯着呢，估摸着到了那批林子里，西北军得下车缓缓，那时就能看见了。”
说话间又一骑快速的奔了回来。
“俺看清楚了，车上坐满了西北军，足足有七八百号人呢。”
由于西北军一路上掉队的车辆和晕车、中暑的士兵不少，因此，出发时近二千人的部队已经缩水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不过造成马家军哨侦误判的还是关志道轮流休息的命令，他只以为西北军就他看到的这些数目。
“现在都在绿洲上休息呢。”
“七八百人。”
马佐和马步洲的眼睛顿时一亮，这七八百人当中还要扣除炮手、司机，等于说战斗兵最多也就五百多人，而自己这边虽然折损了小半个马廷俊团，但聚集起来的两个旅四个团还有二千五百多号人马，几乎是三倍于西北军的数量，让他们蠢蠢欲动。
“海山兄你看呢？”
马佐用探究的眼光询问着身边的马步洲。
“打还是不打？”
“打！”
马步洲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肯定着。
“我估计这是一支专门护送重炮的部队，以为头上有飞机，再往西面又有那些良回，有恃无恐啊！”
马步洲用错误的推断来确定错误的观察结果，自然只能以错误的结果告终。
“打掉戴季良的重炮，我看西北军还敢不敢以小队人马护送辎重了。”
这样自然也就达到了牵制西北军主力的目的。
“当然打了！”
“那好，不过不能在绿洲那面打。”
马佐盘算了一下。
“绿洲里有树，西北军或可以就地顽抗，咱们又没有那么多时间，万一两头来援的话，咱们岂不是白辛苦了？我看要找个空旷的地方，一击就走，不过也不能太往西了，万一进入马麟旧部的巡防区，那么一切也就白费心机了。”
“有了，这个绿洲西面二十余里有个更小的绿洲，这个绿洲在大路的南面，咱们就埋伏在路的北面。”
马佐阴阴一笑。
“我估摸西北军一准会派人查那，旅长，可要是查完了却没有咱们的踪迹，西北军一定会松懈下来，咱们就这时候动手。”
虽然这裏还不算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北缘，但绵延而来的天山在这裏变成了光秃秃的风化砾石坡，焦黄色的一切统治着古老的商道，只有偶尔那森森白骨提醒大家，头上那永恒的火球才是这裏唯一的主宰。
“这鬼地方！”
坐在只有头顶半敞开的指挥车里，关志道和其他人一样热得浑身是汗，不过这还算好的，那些战车里的战车兵已经有不少非战斗减员了，幸而第一快速纵队本身就负责替其他各部训练战车组员的任务，而这次出兵每辆战车至少有三个车组一起行动，所以才免除了不必要的损耗。
“再多的水也不经喝。”
“在哈密不也一样？”
孙立人解开风纪扣，站到遮阳的帆布与车厢之间的空隙间。
“连风都是热的，雨东兄，其实咱们应该白天休息，晚上行军的。”
“那也不行啊！”
关志道也站到风口。
“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坐在车厢里能冻死人呢。”
正说着，关志道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反光。
“那是什么？敌袭！”
关志道大叫着。
“马家军在北面！”
说话间，他冲出指挥车，瞅着最近的一辆战车就跳了上去。
“敌袭！”
孙立人的反应更快，他掏出手枪对着车外就“乓、乓、乓”三枪，这也没有办法，在隆隆的发动机声中，又没有车载受话机，自然无法传到什么有效的信息，而枪声就是最好的动员令。
“下车！”
接着孙立人也跳下了指挥车，他跨上三轮摩托车一把夺过架在摩托车上的民十六轻机关枪。
“迫击炮！”
孙立人衝着马家军扑上来的方向猛扣着扳机，同时嘴裏大叫着。
这个时候整个车队已经全部惊动了。
只见下饺子一样，从卡车上跳下无数的西北军，一个个也顾不得粗糙的地面，刚刚伏好就举枪便射，而那些拉着重炮的卡车迅速倒车，拢聚在一起，那些炮手则一个个隐蔽在车子的背面、车轮下，手中握住冲锋枪，准备誓死保衞身后那六门售价高昂的大杀器。
“混蛋，这是七百多人嘛？”
驱马而来的马步洲一扫对面的情况，心就一沉，对面分明有一千四五百人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找哨侦麻烦的时候，自己的队伍还占有优势。
“胡大保佑，杀光这些玷污圣教的异教徒！”
“冲！”
关志道一把把自己眼前的炮手给扯了出来，自己一下子钻了进去，随后他一指马家军的来势命令着车长，车长抬头看了看换人的炮手，这才发现对方是两扛两星的长官，于是顺从的一转方向，顿时喷吐着黑烟的战车仿佛堂吉诃德一样向人多势众的敌人迎了上去。
而有了这辆战车的带头，其他的战车有样学样，顿时十四辆还完好无损的战车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数以千计的对手裏面相撞。
“哒哒！哒哒！”
这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抗，虽然马家军拥有人数上的优势，然而马刀对付不了哪怕只有1吋的装甲板，而西北战车上的机关枪却给马家军造成了惊人的损失。
“别管西北军战车。”
看到这样的敌人，马佐倒吸一口冷气，不过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于是他大吼着。
“杀过去，绕过去，把大炮毁了咱们就走。”
“射击！”
可惜他的图谋又一次落空了，被战车这么一阻，西北军已经粗粗的完成了一条阵线。
只听抱病指挥的祝洪财一声令下，枪炮齐鸣，扑面而来的枪弹构成了一道密不可分的火网，一下子打得马家军哀鸿遍野。
“兜回去！”
这个时候关志道已经杀透了马家军的阵形，随即他命令着，只见在他的带领下西北军的战车又兜了回来。
“来了就别想走了。”
关志道兴奋的大叫。
“你们这帮混蛋，都给老子留下来吧！”
说话间，他狠狠的扣动战车上那两挺七九马克沁的扳机，顿时成串的子弹再一次从背后追上了马家军的身影。
“杀！”
“败了！”
马佐的念头还没等完全升起，一发迫击炮正好在他的身边爆炸，飞掠过来的弹片一下子冲了他的腹部，在切断了大肠和十二指肠之后又彻底粉碎了马佐的左半心室，这才失去了动能卡在了脊椎骨上。
“啊！”
带着对战车的恐惧，马佐的眼神逐渐黯淡了。
“辅臣兄！”
扭头正好瞅见马佐的背部喷射出一团亮丽的血花的马步洲顿时肝胆欲裂。
“败了！”
同样的心思也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撤，快撤，分开跑，往塔里木河跑。”
马步洲大声命令着，随即他一马当先的示范着下一步的正确行动。
“追上去！”
孙立人一拍身边的摩托手，会意的摩托手立刻发动了摩托，突突的发动机惊醒了搜索队的战友们，为了一洗自己刚才的失职，十几辆摩托立刻分头追击了上去。
“咬紧他们！”
孙立人翻出一个新的弹夹替自己手中的轻机关枪换上。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