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远惶恐地拦住:“哎哟徐良娣,您小点声,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徐兰君不依,紧接喊着:“太子哥哥——”
“滚!!”
一声提声怒吼,让屋外的徐兰君和金远一震,不敢再有半点声响了。
菩萨一怒,万千信徒皆俯首惶恐。
齐赫辰脸色很是不好,胸膛起伏,气短又急。
他附身弯腰,手掌虎口扼掐她的脖颈,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让昏昏欲睡的沈引菂睁开眼来——
“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说的他们是谁?”齐赫辰咄咄紧问。
沈引菂仰着脸张嘴,双手下意识去抠掐住脖子的手——
她越是挣扎着反抗,脖子上的力道就越是收紧,大有想要驯服的意味。
突然,房门被小心地轻叩一声,金远怯弱地声音从外传来:
“太子殿下,六殿下七殿下和九殿下拜访求见。”
这声拉回了齐赫辰的理智,才注意到床上已被他掐得脸色胀红的沈引菂。
他连忙松手起身——
沈引菂翻身,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喘着呼吸。
齐赫辰看着沈引菂那般受伤的难受模样,眼里毫无怜惜,反倒被敌意和怀疑所占据。
他讽刺低言:“不简单啊,深更半夜,竟惹得三位皇子为你奔波而来!”
沈引菂抬眸看上齐赫辰,眼里泛着受伤的红。
酒精的作用还在发挥,但她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威胁,意识清醒不少。
屋内迟迟没有声响,屋外的齐泓维着急喊声:
“太子哥哥——”
金远赶忙阻止:“七殿下您小点声——”
话还没说完,齐泓维抬脚将拦在他跟前的金远踹倒在地。
“狗奴才,敢断我的话,不要以为是太子身边的奴才,便可如此无法无天了!”
金远摔倒在地后,也顾不上肚子上的疼痛,连忙跪地,小声解释:
“七殿下息怒,太子殿下先前已有吩咐不许叨扰,三位殿下若无要紧事,还是先回去,待明日太子殿下醒了,奴才第一时间通报”
齐循低沉作声:“在太子殿下看来,连父皇的话都是不要紧的小事,那我们不打扰,这就回宫去向父皇回话,说太子有令,不要紧的人和事,不得叨扰.”
金远顿时犯了难:“六殿下,您这.”
这时,房门从里打开,齐赫辰冷着一张脸出来:
“那本宫随六弟一块入宫面见父皇,且看六弟为了沈引菂,在父皇面前要如何编说——”
齐赫辰出来的那刻,只有九皇子齐玢平行了一礼。
齐循和齐泓维二人站得笔直,两人对太子更有几分针芒相对的意味。
齐泓维不关心别的,他只问:“沈引菂呢?”
早前,宫门的守卫来皇子别院传话,说是沈医仙派的人来,说沈引菂在常仙楼喝醉,被太子殿下不顾意愿,强行要带回太子府——
太子的心思旁人都能瞧得清楚,孤男寡女,沈引菂又醉了酒,太子这时强行把人带走,存的什么肮脏心思,不用想也能清楚。
齐循原本是不想管的,毕竟下午沈引菂才在御花园与他说了那么些浪荡薄情的话语。
但架不住齐泓维上赶着急,从太子手里要人不是那么好要的,他怕出什么岔子,便也跟上了。
齐赫辰唇角扬起:“在床上!”
齐泓维眼睛瞬间瞪大,步子上前,却被身边的齐循拦住——
“卑鄙小人!”齐泓维愤然骂道。
齐赫辰嘴角挑衅的笑意化为嘲讽:“七弟风流美名在外,如此卑鄙的事怕也不少做,怎么单许州官放火,他人点灯便成了过错了??”
齐循拧眉:“七弟怎能与太子相比,太子贤名举赞,知其事有错,不止而续,还将良娣关于门外冷落,此事若传言出去,太子如何与父皇解释,又如何与百姓交代?”
齐赫辰嘴角弧度收敛,深邃眼眸在灯笼烛光的照耀下,透着几分阴郁的无畏:
“随便六弟如何传言,届时本宫定会对沈医仙的名声名节负责,向父皇求娶!”
此话一出,齐循眉间的折痕骤然加深。
齐玢平也吃了一惊。
如此冒失作为,不该是太子平日稳重温和的行为。
旁边的徐兰君煞白了脸,眼里看太子殿下的风华身姿,多的是失望和伤心
齐泓维回言:“沈引菂不可能嫁给你!”
齐赫辰:“你说了不算!”
“你——”
齐玢平适时出言:“今日父皇才答应沈医仙与其他六国医士切磋一事,礼部也正在加紧筹备策划,明日天一亮,请帖便会制出,如此关头,若是传有别的闪失,这不单是沈医仙和太子殿下的私事,更有损国威,耽误国事,还望太子殿下三思而行”
齐赫辰:“.”
他去找沈引菂,除了陈府那场正烧着的大火,还有封川亦,以及她答应与六国医士切磋比高一事.
这时,沈引菂穿着鞋袜晃悠着步子,扶着门框出现在众人眼里。
齐泓维没有思索,最先一步绕过挡在跟前的太子,去到沈引菂的身边——
“你没事吧?”
所有人都能听出,七殿下的声音放轻了许多许多。
沈引菂搭上齐泓维扶她的手,踏出崇阳殿的门槛。
他想带她走。
她却在经过太子身边时停下,向他作揖行礼:
“多谢太子殿下留我歇息缓酒,有失礼之处,明日我清醒后,再来向殿下赔罪!”
说完放下,正要跟齐泓维走,被齐赫辰伸手抓住:
“偏殿一直打扫给你留着,天黑,我让人送你过去。”
“金远——”
齐赫辰正叫金远,要把人送偏殿去睡。
沈引菂打断:“不用了,家里有婆婆还有弟弟,我要是不回去,他们难免担心,怕是会整夜睡不着,我还是回去吧!”
尽管如此说与,齐赫辰拉住沈引菂的手,并未松开。
齐泓维不悦:“太子殿下!”
再不松手,他可要上手了!
沈引菂不想让场面太过难看,她挽唇轻笑,另只手搭在齐赫辰的手腕处,将他的手拿开——
“太子殿下也早日休息,我明日估摸会赖床,起不来太早,等殿下下了早朝,我去青宫找你”
听她明日还会来寻他,齐赫辰只好作罢,眼看齐泓维将她搀扶离开。
他们一行本就为沈引菂而来,太子既然放人了,他们自然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
只是,在走之前,齐循上前半步,压低了声:
“太子殿下娶一个徐良娣不够,还要将沈引菂绑在身边吗?”
齐赫辰:“太子妃一位空缺,本宫娶沈引菂为妻,可算委屈了她?”
“你又是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轮得着你来置喙?”
太子威严总归是要压皇子一头的。
齐循避及不谈立场身份,只是言语:“若沈引菂只是沈引菂,你还会娶她?”
齐赫辰冷脸将这话甩回去:“若沈引菂只是沈引菂,能惹你深夜登门?”
齐循:“我不似你,利用归利用,从没想以此来绑住她们的身体,困在这宅院之中,灌与痛苦。”
他在说这话时,眸子一动,余光瞥了一眼太子身后的徐兰君。
徐兰君同太子青梅竹马,自也与其他皇子交识。
齐循小时与她虽不过点头说好,谈不上熟络,但也是被徐兰君一声声六哥哥喊过的。
待他们都稍年长些,徐兰君意属太子之后,他便与之保持了距离。
尽管如此,徐兰君嫁给太子这五年多,过的什么日子,他也是知晓的
“齐循!!!”
齐赫辰重声念他名字,正要发火时,齐循身旁的齐玢平身形一动,向他弯腰作揖,恭敬有礼地出声:
“太子殿下,深夜叨访,实在是抱歉。今夜事多,殿下应当还有别的要事需要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明日九君会携七哥,向太子殿下赔礼请罪!”
齐赫辰顿时明白,齐玢平所说‘别的要事’意指陈府那场大火。
他眼见齐循跟齐玢平两人转身离开后,偏头吩咐金远:
“让人去跑一趟,陈少詹事为殉情而纵火,好生安顿身后事,从我户头上支他三年俸禄,送予他家人.”
金远低头应下。
一旁默不作声的徐兰君轻轻一笑,笑有凄凉。
她不知道这个‘陈少詹事’殉情纵火的事,但太子如此周全又慈善的处理方式,当真是让人暖心啊!
可为何偏偏对她如此苛刻薄情呢?
齐赫辰转身,见徐兰君脸上的泪,没有只言片语,抬步作势要回屋就寝——
徐兰君叫住:“殿下——”
“你方才说想立沈引菂为太子妃,可是真心话?”
她有点分不清,那话是为了跟六哥哥七哥哥他们置气,还是他真的有这想法。
齐赫辰沉默了几秒,后应声道:“你是良娣,太子妃就算不是沈引菂,也会有别人,这事你嫁给我前,就应该想过。”
徐兰君眼泪汹涌再次溢出,她望着模糊的背影,努力保持着自己身份:
“我自然知道,你不止会有太子妃,还会有别的妾室,这事在我出嫁前,我娘便已经说明告知.”
她吸了吸鼻子,缓了一口气后,才继续说道:
“不管你迎多少女子进门,我都不介意。我在意的是,你的心有了欢喜的人,那才是我最大的妒忌。”
齐赫辰:“.”
他站了一会,许是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回应她,他索性沉默,不作回应,进屋将徐兰君隔在门外。
他其实有答案。
若不喜欢,他不会带她去见太后,更不会将母后的镯子要来给她
可沈引菂太过太过让人失望了。
她让他琢磨不透,身上太多疑点,行为目的也模糊不定,让他始终无法信任。
原先他想,娶了她,或许她的心便能多少偏在他的身上,为他所用。
现在看来,她不是闺门小姐,服不了规矩和管教。
他也约束拿捏不住她。
马车往沈家的方向去。
路上,沈引菂实在是受不了颠簸,一手捂着嘴巴,一手身出门帘,示意让赶车的侍卫停下——
“哇呕——”
沈引菂下了马车,扶着路边的墙就开始狂呕。
齐泓维跟着下了车,在旁用手拍着她的背,嘴里满是嫌弃:
“看给你能的,不会喝还学人设宴摆酒,得亏我跟六哥来了,不然你明儿哭都没地方哭去.”
“臭死了!!”
马车里的齐循掀了窗帘,见齐泓维温柔拍背的场景,心头莫名有所堵闷
旁边坐着的齐玢平看他脸色看得真切,长睫耷拉,眸子一垂,稍稍思想后,扬唇笑道:
“咱们这位桀骜纨绔的七殿下,怕是动了真情,要栽在沈医仙手里了。”
齐循眉心微微一蹙,放下窗帘,面色有些凝重:“他想争,太子那边怕是不会轻易放人。”
跟太子抢人,他的胜率不会高。
齐玢平淡淡:“太子放不放人根本不要紧,主要还是沈医仙的意思,听说她跟七弟已经有商谈,只要七弟往后不纳妾不迎妓,她便答应”
此话一出,齐循眉心的折痕不自觉加深了几分。
他们竟然谈到如此地步了吗?
那她白日还与他说喜欢封川亦?
齐玢平见齐循阴沉的脸色,不好再多言什么,不然怕是要恼怒了七哥
沈引菂吐完之后,说什么也不坐马车,说要走回去。
他们不能放任她一个醉酒走路都是晃悠不稳的女子走夜里回家。
齐泓维也没法坐车,扶着沈引菂往前走。
齐循跟齐玢平二人在马车上坐着陪同——
马车走得龟速,但这一路也没闲着,沈引菂一路都在说着无边的醉话,胆子大到把齐循齐泓维齐玢平他们三人都骂了个遍!!
都说酒后吐真言,那话听得也特别真,偏偏他们还没法跟醉酒的沈引菂发火计较。
齐循气得呼吸都不畅快了。
他掀开窗帘,让外面的风气灌进来一点。
扭脸看向身边失笑的齐玢平,他不悦说道:“还笑,她说你是狡诈的狐狸,你没听着?”
齐玢平嘴角收不拢:“我只当她在夸我聪明,倒是她说你闷骚,这二字用得着实巧妙.”
齐循:“.”
他明日必要好好跟她对一下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