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136.于是，少年迎来了十八岁的自己。
今年秋天的文化祭，与往年并无不同，依旧是学生们的狂欢。
神宫寺月还是像去年一样，揽下了大部分的指挥工作，即便没有人在身后推动，神宫寺月也已经成长为会主动用自己的能力去感染周围的人，并因此受到他人的信赖。
他听从了那个人离开时的话语，拼尽全力的，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学生会长。
而当冬日再度来临之际，东京的上空，久违地飘下了宛如棉絮般的白色雪花。
12月24日。
神宫寺月安静地坐在书店收银台内，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走着各式各样的行人，其中以成双入对的情侣居多。
毕竟是圣诞夜，东京人似乎最是喜欢这一套，就连与圣诞毫无关联的，这么一间不起眼的书店，在南云小姐的强烈要求下，也在门口摆起了圣诞树。
那个人，就是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铃铃铃~~
门口悬挂的琅铛响了起来，神宫寺月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一名穿着严实的少女，拍了拍冻得红通通的脸蛋，。
“学长，咱来啦。”
神宫寺月看了一眼时钟，问道：“怎么这么早，还没到交班的时间。”
“什么嘛，咱今天才不是来打工的，待会儿是姨姨的当班，因为家里有些冷，咱来店里蹭暖气，可不许差使咱干活。”
“这样啊，话说你今年不回老家了？”
“嘛……偶尔在东京过年也不错，嗳嗳！学长，正月的时候一起去新年参拜吧！咱来东京这么久，还一次都没有去参拜过呢。”
“可以啊。”神宫寺月无所谓地点点头。
“太好了！”
“那也叫上山田和雨宫姐妹吧。”
“欸？”
“对你来说，大家一起去会更开心吧。”
羊宫曜眨了眨眼，看着身旁的少年：
“……嗯！说的没错！”
于是，羊宫曜搬来小板凳，在少年的腿边坐下，顺手拿起放在柜台底下不知是前几期的少年jump，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来。
“学长，以前的圣诞节都是怎么过的？”
忽地，羊宫曜随口问道。
神宫寺月面色不变，翻阅着小说的同时，回声道：“和可爱的女孩子约会。”
“真是烂透了啦！可恶！”
小动物顿时露出满脸嫌弃的模样，少年依旧是无动于衷地翻阅着手中的书。
“那今年呢？”
“什么？”
“就是说，今年不和可爱的女孩子约会么？”
“看不见我正在打工么？”
“打工结束后呢？”
“嗯……回家画画吧，反正没什么事情做。”
“那学长，在这之后，唔……要，要和咱，咱……”
羊宫曜话没说完，便被神宫寺月打断。
“喔！好像有个一年级的女孩子约我来着，待会儿。”
“………学长，大烂人！”
当然，神宫寺月是胡扯的。
虽然确实有不少同年级的女孩子对他发出了圣诞邀请，其中不少都是集体行动，但神宫寺月很清楚，那些集体行动进行到最后，一定会产生明确的男女分组。
神宫寺月不想做那种事，以打工为由全部拒绝了，所以他现在才会在这里。
少年默不作声地低头瞥了她一眼，她正鼓着腮帮子，独自生闷气。
“嗳，羊宫。”
“干嘛？”
“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比刚入学的时候高了0.7cm，一年零九个月，呵。”
“……对不起。”
“别道歉！更加让咱伤心了！”
少年腾出一只手，放在女孩儿的脑袋上，轻轻揉搓：“没事，伱这样挺好，再高些摸起来就不顺手了。”
羊宫曜鼓起腮帮子，不服气地轻声嘀咕：“都说了，别一直将咱当小孩子。”
“因为你就是小孩子吧。”
“咱已经十六岁了，过年就十七岁了喔，不仅能结婚，连孩子都能生了。”
“女性的结婚年龄已经上调到18岁，对你这种小鬼来说还太早了。”
“可恶！”
蓦地，羊宫曜沮丧地埋起脑袋：“学长，总是比咱快上一步。
“咱好不容易升上了二年级，学长就三年级了，现在咱快三年级了，学长又要毕业了。”
“难不成是要我留级？”
“咱才不是这个意思啦！真是的！学长讨人厌！”
神宫寺月其实是明白羊宫曜想要表达的意思的，他只是不想将这话题弄的过于沉重，才故意以开玩笑的口吻回答，他不清楚这份态度对于羊宫曜来说，是否正确。
大概，当年的他对于星野森星乃的心情，与此时的羊宫曜对他的想法，是有些相似的。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要追上她的背影，她却去了更远的地方。
而羊宫曜与神宫寺月不同的地方，便是羊宫曜会将这份心情表达出来，神宫寺月只会默默的藏在心底。
少年不由得露出温和的浅笑，轻柔地摸着学妹的脑袋，发出来自内心的感叹：“羊宫，你真的……很厉害。”
“能够坦率的说出心里话的你，我打从心底感到佩服。”
羊宫曜垂着脑袋，安静地听着少年的话语，十指缓缓捏紧手中漫画书的纸张，声音低微，传入少年耳中，却异常清晰。
“咱，还想和学长渡过更多更多的时间，更加的了解学长，制造许多和学长的回忆。”
良久，神宫寺月轻声叹气。
“羊宫，原本我是不打算说的，但是多亏了你，我才能做这个决定，所以姑且还是通知你一声。”
女孩儿抬起脑袋，露出疑惑的目光。
“我，决定去东京大学了。”
“唔……”羊宫曜不禁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少年。
“羊宫的话，一定做得到的吧。”
神宫寺月的这句话，已经和直说没有区别，羊宫曜呆愕地看着少年，思考着他这话的真意。
良久，羊宫曜顿时红了起脸蛋，冲着少年疯狂摆手。
“咱！咱咱咱……咱可不是三言两语就会跟着男人跑掉的女人，学长也太自大了！”
“是么？我是打听到你原本就打算考东大，才和你坦白的。”
“唔！本本本来就是嘛！咱考什么大学，和学长完全无关就是了。”
神宫寺月露出淡淡地微笑，至今为止一直陪同在他身旁的话痨学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他。
“至今为止，谢谢你一直辅佐我的工作，等到了大学，再一起制造回忆吧。”
“学长，会等咱么？”
“仅仅一年我可没办法从东大毕业，可别真把我当成怪物。”
面前的小动物总算是露出了璀璨的笑颜，伸出手指。
“那，如果学长愿意和咱拉钩，咱就考虑一下，继续当学长的学妹。”
“好。”
……
……
“接下来，毕业生代表致辞。毕业生代表，神宫寺月。”
“是。”
“温暖的春风，飞舞的樱花，我们……”
站在她曾经站过的礼堂，神宫寺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这些熟悉的面孔。
同班的花守，佐佐美，演剧部的工藤，学生会的雨宫姐妹，山田。还有在升到三年级后文理分班后，便再也没有交集的岩崎，山下等人。
以及那位早已“噗哧噗嗤”地掉落泪珠，却依旧倔强地不肯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的羊宫曜。
真是哭成花猫了，看来待会儿得好好安慰她才行。
“奏！校歌！”
“走在樱花的坡道上”
“就像那只小鸟高高飞在天空”
“在今日的时分我们彼此道别”
“直到再会的那一天”
“啊~~啊~~樱花”
“啊~~啊~~樱花”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回首这三年，少年在这所学校经历了从无到有的全过程。
今天，18岁的神宫寺月，将告别这所象征他青春的学校，正式从神樱高校毕业。
毕业典礼结束，从礼堂出来后，神宫寺月抬头看向天空，蔚蓝得叫人感到心情舒畅。
“喂，神宫寺。”
身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回过身后，发现竟是岩崎。
自从升上三年级后，神宫寺月便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平时偶尔在学校里碰面，对方也几乎不看他，完全就是陌生人。
神宫寺月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心中寻思着今天可是毕业典礼，他该不会是想在毕业典礼上闹事吧。
可转念一想，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是神樱高校的学生。
那么动手揍他，应该也不会吃处分吧？
然而，等了许久，面前的岩崎依旧是一言不发。
要动手就快些啦，你要是不动手，我怎么好主动揍你啊。
“嚯啦~~岩崎~~你在干什么，快点啦~~”
不远处的草丛，几名男生正蹲在那，压低声音冲着岩崎叫喊。
完全没有压低声音的意义就是了。
“啧！我知道的，烦死了！”
岩崎冲着身后怒骂，旋即转过头来，一边深呼吸，正色地看向神宫寺月。
“神宫寺，那个，二年级的时候，有关于青山老师的事情，我一直信以为真。
“如果没有那次修学旅行，弄清事情的真相，我一定到现在还在嫉恨你，虽然我现在也还很讨厌你就是了。
“但是……对，对不起。”
哈？
神宫寺月看着面前的岩崎，在内心思考许久，缓缓摇了摇头。
“嗯，没关系，我当时的态度也很不好……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讲这种话吧！又不是少年漫画。”
“………”
“喂，岩崎，别移开视线啊，直视自己啊。
“你该不会以为只要道歉，就能把过去的事情全部抹消吧？
“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过去也犯下了很多错误，直到今天，我也在内心不停地懊悔着，反思着。
“所以，岩崎，你也不许道歉，给我狠狠地铭记，在心里懊悔一辈子，认清自己是个多么卑劣的人。
“倘若即便如此，你依旧曾经对我做的事情，感到一丝一毫的自我厌恶。
“那个时候，就算我无法原谅你，至少你原谅自己吧。”
“神宫寺，你……”
神宫寺月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就这样，我接下来要和可爱的学妹们去聚餐了，再见，不，再也不见。”
直到神宫寺月转身离开，岩崎仍是呆愣地站在原地。
来到校门口，学生会的成员们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看见神宫寺月走出来的一刻，羊宫曜顿时扑了上去，一副准备嚎啕大哭的架势。
神宫寺月眼疾手快地捏紧她的脸颊，强制性的让她的哭声憋回去。
女孩儿挣脱神宫寺月的大手，顿时张牙舞爪起来：“学长你干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的眼泪和鼻涕沾在我的制服上，今天可是我最后一天当高中生了，至少想要保持衣衫整洁。”
羊宫曜已经处在发怒的边缘，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全部消失不见，只觉得这名少年越看越可气。
一个健步上去，彻底发挥体育天才的本能，女孩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少年制服上的纽扣，旋即后退几步，她冲着少年露出得意的笑容。
“哼哼~~现在你还能将衣衫整洁说出口。”
神宫寺月顿时露出无奈地表情，一旁的山田奏和雨宫姐妹早已习惯了他们这样的互动，纷纷露出笑容。
“啊~~曜酱好狡猾，我也想抢走学长的第二颗纽扣。”
“哼哼！笨蛋夏帆，先下手为强！”
看着学妹们不停地嬉戏追逐，神宫寺月情不自禁地泛起微笑，只觉得这画面，与他内心的青春，实在是过于相符。
一同走在坡道上，樱花漫天飞舞，宜人的香气充斥鼻尖。
神宫寺月回身看向身后，神樱高校的大门已经越来越远。
走在身旁的学弟学妹们，忽然共同走到少年面前。
“学长，恭喜毕业。”
神宫寺月停下脚步，静静地看向这几张熟悉的面孔。
“……嗯啊，至今为止，真的很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