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是个疯子
平时公主府上其他人说话玄澈是不听的,连琴公子他都不理,只听长公主一个人的话。
现在长公主神智不清,也没法命令他。
红芍只好说道:“玄公子,你快把剑放下来,不然长公主殿下醒了是会生气的。”
听他这样说,玄澈才把剑放了下来,只是仍满脸戒备地盯着裴衍,挡在沈玉落前面不让他靠近。
车厢里烛火明亮,沈玉落身上披着的大氅也脱了下来,这时红芍才看清,她家殿下几乎满身都是血迹,裙角都破了几处,凄惨骇人。
其实她并没有伤到什么,出了手掌心和脚底被碎瓷割破的伤口,其他的血都是她刚刚从那准备侵犯她的驯兽奴身上撕咬下来的。
“你家主子中了药,在下方才没别的心思,只是救人而已。”
裴衍也不恼,十分好脾气地解释,却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
他见眼前的男人如此护着崇宁,又容貌出众,恐怕是公主府上的面首。
既然如此,那他定不会用耗费自己心神内里的方式去给她解药,而是多半会采取那种最原始的方式。
只要一想到这里,裴衍心里就有淡淡的不快,想必是方才见了她那般奋死抵抗的样子,怕她再经历类似的事情会在心里留下阴影。
人是他救的,送佛送到西,他忍不住想管。
“救人,我会。”
玄澈在沈玉落榻前半跪下来,轻嗅里片刻就知道她中的是何种药物。
此药和寻常的催情药物并不相同,不仅药性要烈上十几倍,甚至会让人在激烈的情事中过度放纵而血脉暴体而亡,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把中药之后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事后再去检查,中药之人体内就再也查不出一丝药物残留的痕迹,可谓是天衣无缝,用计十分之歹毒。
这种药物的原材料在药王谷是禁品般的存在,目前只有南疆那边留存许多。
“你,把她扶起来,喂水。”
玄澈视线越过裴衍,去叫红芍来帮忙。
红芍看向裴衍,询问他的意思,见他点头后方才侧身走过来。
对于她这种小动作,玄澈第一次感觉到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情愫,似乎苦中泛着一点酸,也不知酸从何来。
玄澈虽心中不快却也没闲着,取下沈玉落发间一根极细的簪子,在烛火上燎了燎,然后便掰开沈玉落的手掌刺破了她的指尖。
看到她手掌心那些被碎瓷割出来的细密伤痕,还有沾着的泥土,玄澈另一只手握成拳,关节猛地收紧。
然而此时还不是寻仇的时候,他得先救人。
玄澈将自己的手掌贴在沈玉落的后心处,慢慢将内力运转至此处,帮她把药逼到指尖,顺着血一起流出来……
一刻钟后。
沈玉落终于呼吸平缓,安静地睡了过去。
可玄澈却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喉头一甜,吐出口鲜血来。
他体内的残毒未清,又强行运功救人,损耗极大。
裴衍瞧见这番情形,没再多言,礼节性一拱手便掀开车帘子出去了。
外面的风很大,穿过高高的城墙,发出呼号的声音。
崇宁,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能得如此男儿托付真心,可见她也并不是传言那般荒诞不堪。
呼出的气息在眼前凝成白雾,裴衍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女人。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关系,只要她不影响到朝政,和多少个男人牵扯又与他何干呢?
裴衍自嘲地笑笑,抬脚便往前走。
“等等。”
玄澈追了出来,脚步还有些踉跄,拄着剑勉强稳住了心神。
此时他体内的残毒已经随着高强度运功,流向四肢百骸,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疼痛难当。
“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裴衍对玄澈那种莫名的敌意突然间就消散了几分,其实他心中是有些敬佩刚才玄澈的举动的。
作为男人,这种时刻很多人怕是直接顺水推舟就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反正也不吃什么亏,事后说不定还能得到奖赏。
然而玄澈似乎一点也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从始至终眼神都干干净净。
他留下来,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是谁,伤了她?”
玄澈抽出腰间的佩剑,在月色的映衬下闪着寒光,抬头看向皇宫方向。
他答应过长公主当她两年的暗卫,保护她的安全,可他没做到。
如果他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暗中随意出入皇宫,甚至任何地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答应她的事,他没能办好,她肯定很失望吧。
就像自己这么多年一直等着那个小姑娘来找自己,却始终没能等到。
她刚才陷入险境的时候,有没有盼望过自己的出现?
玄澈握着剑柄,自责,愧疚,后悔,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裴衍对玄澈的反应有些震惊,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杀进皇宫里去?
“在下承认,阁下的武功的确很高。可皇宫重地,不是儿戏,就算你能闯得进去,那里面的人,又有哪个你得罪的起?你不过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单纯的武力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玄澈似乎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执拗地问道:“告诉我,是谁做的?”
他没能保护好她,那只有替她去惩罚那些伤害了她的人,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这是,他欠她的。
裴衍就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人,用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他:“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皇宫大内,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更何况,这件事太过复杂,根本就不是用武力能解决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崇宁长公主身边的人,没一个正常的。
玄澈张了张嘴,迷茫了一瞬间,抓着剑柄的手也松了几分。
“那我,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他遇到事只知道用武力来解决,也确实基本都解决掉了。
没有人告诉他,一件事武力解决不了的时候,还能怎么做。
“用这里。”
裴衍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刚才心中对这人的钦佩也转化成了好笑,原来是个憨傻的。